“若是朕一开始没有听国师的,皇后也不会受到这些磨难罢?”他轻声说道。 任毓一听,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头绳上的金色小铃铛发出了几声脆响,她立即回答:“我受到与陛下无关,如果没有陛下,我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如果没有陛下,我也不会有能力离开丞相府。” “这些,都不能怨我们自己的。”她从未恨命运的不公,如果不是被调换,她也遇不到阿娘呀。如果不是被带到丞相府,她也认识不了红棉姐姐,王嬷嬷。如果不是替嫁,她……也不会见到这般好的周晏。 有失必有得,阿娘说过的,人知足就能长乐,不要怨恨…… 周晏见她如此豁达,反过来安慰他,顿时感觉心脏被刺了一下。“你养母的事情,朕帮你解决。” “真的吗?”任毓眼睛充满欣喜,眼睛亮亮的,但是下一刻,神情又变得犹豫,“可这件事情,会不会让陛下过于操劳?”她是见过周晏处理奏折的,很繁琐。 脑门被人屈指轻轻弹了一下,不疼,“朕是你的夫君,朕不亲力亲为岂不是说不过去?” 任毓的神情还是没有舒展开来,甚至捂住了心口,提及阿娘,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慌以及……悲恸。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她为阿娘祈福的灯成功地入了黑夜。 她握拳捶了捶心口,将那奇怪的情绪压下去,脸上挂上一抹悲伤的笑容:“陛下,祈天灯是有用的罢?” 明明此句前言不搭后语,周晏却一下子就知道任毓说的是什么,他笑着说:“自然有用。” 这句话,是真的。 祈天灯,是有用的, 那日,升到一半的明黄灯如同坠落的星火,燃了所有的美好期望,化作暗淡的灰烬归于尘土。 周晏坐在了任毓的身旁,执起她的手,温暖干燥又干燥将女子泛着凉意的手包裹住,“这些天累了吧,等这边的事务处理完,我们就回京。朕一定将你阿娘的事情解决。” “现在,好好休息,可好?” “好。” 周晏之后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应当将人瞒一辈子的,而不是当着她的面,将一切罪恶都呈现出来。 - 这一场风波在周晏过来后彻底结束,回京的时候禁军少了一部分人,不过谁也没提。同行的官员,有两位因为水土不服而身患重病,官职都不要了,只想返乡养病。 回京的马车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道路,每一辆马车都有着禁卫守护,让人一瞧便会避让。 一只带着润绿色扳指的有些苍白的手掀开了一侧的车窗帘的一角,朝外招了招手,景文立即骑着马靠了过来,侧身过去:“陛下?” 他仔细听着吩咐,而后立即将命令传达下去,而后长长的马车队伍继续前行,而有一辆马车却逐渐离开了队伍,朝着另一个方向的道路去了。 这一辆离开的马车正是周晏和任毓所在,他原本想到是先回京然后再详细调查皇后养母一事。他没有从韩淮那处着手,本就因为刺杀一事,对其下了重手,韩丞相就已经向他写了数封信件求情。 若是再涉及此事,他可不想看见,韩丞相…… “老爷,等过了这个口,再沿着这一条道行驶半个时辰就是承和县了。”驾驶马车的人扬声说道,声音清朗,面容俊秀,是景文。 任毓此时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就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就精神了,转头看向身边的周晏,明明很惊喜,却又压低着声音说话:“陛下,我真的要到承和县了呀?” 周晏:“自然。” 他原本的打算也是不想带上任毓的,毕竟外面的世界不是那么安全,只想让其在宫中等消息便是。但一想到曾经任毓在宫中都能被劫走,又不那么放心。 “父亲之前给我的信件中说,原本阿娘住的房子里面已经住着其他的人了。原先的一些酒楼、茶楼之类的都被替代了,还有一些胡同也被拆了。我熟悉的事物,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她闷闷地说着,声音越变越低,带着挥之不去的悲凉。 她离开的时候是七岁。 现在回来是十六岁,中间隔了整整九年。 记忆中的承和县,越来越模糊了。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