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然下着,萧婵缓缓撩起裙角,拿出了那把弑君的短刀,横在了脖颈前。 “萧梁的长公主,就算死,也不做此禽兽戏。” 她闭上了眼,将刀向脖颈处划去。然而那刀却被另一只手握住,血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她胸膛上,灼热腥甜。 她再次睁眼时,看见谢玄遇站在她面前,挡在她与野兽之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闪着铄铄冷光。萧婵没看见他动手,只是一个瞬刹,他就收剑回鞘,猛兽已经被劈做了两半。 他身上也溅了血,却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珠,径直走向了在人群尽头发呆的元载,忽地腾空而起,与坐在马上的元载平视。 ”阿婵说,她不愿杀你,你却要杀她,是不义。以此非人之道杀人,是不仁。但她说了,不杀你,我便不杀你。”?他转身离开,留下如坠冰窟的元载,直直地摔下了马,引起周围一片骚乱。 萧婵站在那里,看着谢玄遇朝自己走过来,额头朱砂痣发亮,如同神明。他终于走近她,抬手摸了摸她发顶: “阿婵。”?他试着这样开口叫她,萧婵却觉得喉咙发涩,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好像再深情的回应都显得轻佻。她看见谢玄遇的脖颈下方直到胸口之间,都开始出现冰裂纹般的细鳞片。 “我本就是违反了天条下界,这次擅用法术,又一次违背天条。不知天上会如何罚我。”?他忽地浑身脱力,靠在了她肩上。她努力托住他,方才没掉下的眼泪忽地就涌了出来。 “这次来人间一趟,遇见阿婵,明白了许多事。原来男女之间的情和意……是这般复杂。”他笑了笑,忽地就合上了眼。 04 萧婵不知那场大雨是如何结束的,只是在醒来时,一个老人面容和蔼地站在她床边,见她睁了眼,分外喜悦地吸了吸鼻涕: ”可算醒了,不然,老仙我都不知道,要拿谢玄遇那个犟脾气怎么办。” “他怎么样了?”萧婵翻身就要下地,却被老人一把拦住:“殿下殿下,您稍安勿躁。老身是怕吓着殿下,故而先来做此说明。”?他咳了咳:“殿下可知道,谢玄遇他……真身是洞庭水君,原是条龙来着?后来因私自布雨,被天帝罚做看守佛祖教藏的天龙,天长日久,就化作了一把剑,断人间不平事,成了司命星君,但也忘了从前是龙的事。如今他擅自为殿下出头,改了命数,也被命数反噬,又变回了个龙身。” 老人叽里咕噜说了如此一堆话,她却只抓住了几个字。 “原来,谢郎他真的是个仙人,还因为救我受了罚。”?她木木地自言自语,起身就往外走。“我要去看他。” “殿下殿下,老身再说最后一句话。”?老人再次拦住她,在门前大义凛然地站着。她也不好推开他,两人僵持在原地。 “谢玄遇他如今虽有个人形,可心性却是龙的心性,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龙的发情期。殿下您若是执意留下,怕是要吃许多苦。”?他掏出个药壶递给她:“这是老身炼的几颗丹药,服下去,便可遏制他的性情,但于身体有损,须谨慎服用。” 老人将那药壶塞在她手里,行了个礼,就再次消失了。 她此时才得以四下观察,却发现她身在一处世外小院之中。里面花木扶疏,打理得干干净净。房屋都高大敞亮,桌椅都是藤条编制而成,院子中央有白鹤悠然踱步。 她觉得这景象似曾相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她只是急着找谢玄遇,跌跌撞撞地四处跑着,推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直到走到了一间宽阔房屋前,推开了虚掩着的门,看见床帐边轻纱摇动,里面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床上闭目打坐。 他背脊挺直,眉目俊朗,眉间一颗红痣依然显眼,只是上身从肩膀至腰间都隐隐长着鳞片,还有一根尾巴,从身后垂下来,在床角微微晃动。他只在身上搭了块布,看起来像是刚沐浴完毕,眉头微皱,不知在为何事而发愁。 她也是此时才看见了他手臂上的锁链,那链子闪着金光,隐隐浮动着咒术符号,像是用来镇压着他的符箓。 “谢郎。”?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床上的人睁了眼,金黄的瞳仁将萧婵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用黄金色的眸子看了她一会,才终于开口,声音懵懂:“你……是谁?” 她靠在门框边看着他,忽地笑了: “我是阿婵,与你有旧情,是谢郎始乱终弃,故而找来此地,与你成婚。”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