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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别病房,从电梯出来,马上有人来关切。我表明了身份,对方请我到一间会客室稍坐,等候他们确认。一会儿,一个女士来了,看起来像是公关,非常客气的,带我前往母亲的病房。这位女士轻敲了一下门,便有人来开门,一个中年妇女,家里请来专门照顾父母的看护陈妈。

    陈妈看见我隐约吃惊,向我点了个头,「三少爷。」

    带我来的女士走开了。我走进房间,母亲就躺在床上,身上接了几条管路,心跳监测器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嗶嗶声。母亲醒着,她问陈妈是谁来了。我走到床边,叫了她。

    「妈。」

    母亲向我看来,她头发花白,有些憔悴。她神色彷彿有些欣慰,一笑,说:「回来了。」

    不知道二哥怎么对她和父亲说的,我默然地点头,拉了旁边一张椅子坐下。

    陈妈拿起一个水壶,「我去装点水回来。」便出去了。

    我说:「身体怎么样了?」

    母亲说:「做了手术好一点了,医生说在心脏放了两个支架。」

    邵明伟的助理在电话中已把她的病情说了一清二楚,突然心口痛,紧急送医,做了心脏支架的手术,因为她已经八十多岁了,术后更要严密地观察。我点了头,说:「爸在家里吗?」

    母亲说:「在家,他的腰又不太舒服,要不是我这样,陈妈就照顾着他了。」

    接着好像都不晓得能够说什么了。本来我和父母之间一向不太谈天,见面最多也只说一些问候的话,总有别的事情引走双方的注意力,但是这时候旁边没有其他人,在这不大不小的房间,两两相顾,分外尷尬。我恍惚地想,别人家里在这种时候是什么样子?像是梁曼纬,他跟他父母平常怎么相处的?他再忙,为了他父母亲的事也会回来一趟,他们亲子之间想必很亲密。我又想到,他和他那个堂弟关係也很好。

    其实他对他周围几个朋友,总也是十分亲密。他对我,说起来也没有不好。只是,他冷酷起来的时候,真是非常伤人。

    母亲忽说:「最近街上糖炒栗子开始有了吧。」

    我一愣,说:「大概吧。」

    母亲说:「陈妈好像说过。」

    我说:「要叫她回来吗?她出去装水好像久了一点。」

    母亲看着我,「工作还好吗?」

    我说:「嗯。」

    母亲说:「能够忙起来也不错,只是常常出差,今年过年也不能回来,其实偶尔也该换其他人去。」

    我垂下目光,「嗯。」

    母亲说:「是你哥告诉你我住院了?叫你来看我的?」

    我点头。她又说:「兄弟之间有什么话就应该说清楚。」她望着上面,「你小时候,总是你哥照顾你的。你哥做什么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跟你哥闹彆扭。他要是不管你,我和你爸也没有办法,但是他对你还是很好的。」

    我从医院出来,开着车在路上随便地逛着。我不知道我的目的地,又或者我知道,只是好像怎样也到达不了。不晓得到了哪里,街边真是有卖着糖炒栗子的摊贩。小时候我很喜欢吃这个,到了季节就要买。我将车停到了路旁,下去买了一袋,回头坐在车上便立刻拿了一个吃起来,并不怎么烫,甘甜松软。

    我拿出手机,看看微信上的朋友圈,梁曼纬的动态换了。我愣了一下,他回国了。他没有说过他最近会回来。他很多事情,不再告诉我。我再怎么觉得什么都没有改变,也没有办法不察觉我跟他事实上确实非常疏远。他就是这样残酷,就算他心里对我并不是真正没有感情,不然他住处的钥匙始终在我这里,我知道他也并没有换锁。

    他以为这样,时间久了,我们之间慢慢地淡掉,我也就能够接受了。他错了。他说我不瞭解他,他自己也不够瞭解我。

    我发出信息:回来了?

    梁曼纬:嗯,刚到不久。

    我:我也刚回来。晚一点见面?

    梁曼纬:马上要去公司开会,不确定到几点。

    我:我想见面。

    梁曼纬:再说吧。

    我:我等你。

    梁曼纬不再回覆。我看着手机一会儿,才收了起来开车了。我想,今天可能见不到面了,明天我就要离开b市,虽然另一边的剧组快杀青了,也要花掉一个多礼拜的时间。梁曼纬每次回来,总是待个几天又要走了。

    我回到我住的公寓,看看这窄小的屋子,忽然觉得挤得太厉害了。我走进卧室,脱下外衣便往床上躺下。我想着许多事情,我感到非常疲倦。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个傻子还是疯子。我是谁?我为什么就非要梁曼纬这个人不可?我突然又感到愤怒,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但是我马上又冷静了,心如止水似的。我什么也不要想了。我瞪着天花板,呆呆的躺着不动。不知道多久过去,窗外的天光越渐地暗去。里外都没有开灯,终于一片黑漆漆的。我m.zgXXH.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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