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假意逢迎梁帝,一面暗自将气撒在他身上。 可她明明记得,那庶母早被宫人揭发,梁帝大怒,斥她毒妇,将她打入冷宫,从此不见天日。 那他如今的伤,又是从何而起的? 仇红径直站起身,一时有些六神无主,直到与他对上视线,在那道沉而温的目光下,终于勉强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但她来不及问。 他一向来去匆匆,太医那儿要过了治伤的药便要走。随行的玳瑁往他怀中一蹿,最后冲她轻喵了一声,一猫一人便就此离了她的视线。 那十指上的伤却烙进她心口,挥之不去。 直到很久很久,他们二人互通情意后,宋池砚才松口,终于对她剖白。那日的伤痕,并不是何人施加,而是他,自己对自己的惩戒。 那是贞徽二十三年。 极难熬的一年。 年初的那场雪下得极不逢时。秋夏相接时,长江之南发过一场蝗灾,杭州府呈报,江南的早稻几乎都被蝗虫啃了个精光。 当地百姓北上逃荒,洛阳城惧内乱,紧闭城门不肯让百姓入城。入冬后,大雪封道,一路尽是上冻死、饿死的人,一时之间尸横遍野,灾民没有活路,甚至割私人腐肉而食。 然而,朝廷根本顾不上这惨死的数万灾民。 内忧至此,外患也丝毫不平。 西南乱象乍破,本在两年前归顺后梁的吐谷浑卷土重来,在一夜之间纠结五万边沙骑兵,突破了关隘防线,不出半月,越州主城告急,血流成河。 腹背遭难,风雨飘摇。 偃月营死士八千无一人留驻云疆,皆披甲上场,驰援西南。 那是一场仅仅一月,却叫人苦不堪言的熬仗,吐谷浑与后梁积怨已久,见梁军如见死仇,招招是殊死一搏的猛攻,即使不伤及后梁的根本,也要凭自己蛰伏已久的獠牙,生生从这已经风平浪静多年的帝国之躯上,咬下一块血肉来。 西南关隘,顷刻间便成了吞噬人性命的修罗地狱,不见天与地,不分白与黑,深夜的寒风里翻滚着流矢的飞声,举目疮痍,火燎后落败的草灰卷尽风沙,哀嚎与恸哭都是血腥的滋味。 此时,京中正覆雪,苍苍茫茫的雪影中,传信之人手执邸报,快马加鞭,行于宫墙之中孤寂的甬道。 满朝文武提气以待,长颈相望。 等来的却不是战事告捷,战乱平定。 而是主将裴映山的死讯。 力量悬殊,偃月营寡不敌众,主将裴映山冲锋在前,以身殉国。 而副将仇红,于穿月关一战中,叫敌军首领长枪洞穿了肩骨,身受重伤,翻身坠马。 待休战后去寻时,竟是不见踪影,下落不明。 四个字,令满堂失色。 利落又无情。 令苦等她凯旋的宋池砚,失了最后一点可以枯守的念想,肝肠寸断。 高台之上的梁帝缓而沉地仰起头来,只道三字。 “一个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一月后又是一月,转眼冬日已深,换过新年,仇红的下落仍是不明。 整整三个月,她生死未卜。 圣意不可催促,礼部却仍是早早备好了国丧。 她的遗物从云疆,经由沿路百姓长跪相送,遥遥而至帝京。 比起旁人足以纪念的颇多,她留下的东西,少得可怜。 空冢寂寞,碑前风雪乱逐。 宋池砚此生,再没有比那更难熬的一个冬了。 窗外的北风夹着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