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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冤家路窄



    或许这就是一场普通无过的婚宴而已,珠帘绣幕,合卺嘉盟。

    仇红紧绷的身子松软下来。她微微垂目,看着那小几面上尘埃,忽觉脚下松弛,明明是平地,却也难站立轻松。

    她只好稳坐下来,脊背后靠,才发觉触到梁木平滑,并不硌得她生硬,她心下一软,这些天难得能睡好觉的疲惫之感忽地涌上。

    多年行军打仗落下的坏毛病,太过安静之时总是睡不安稳,反而人声鼎沸,一片闹声之中,仇红才能放心入眠。

    将军府中就她和李管家两个活物,她不爱说话,李管家也是个沉闷性子,两个人凑一起甚至不能对话超过十句,别说人声了,就连鸟雀都不爱光临她府中林木,也无怪外国之间传她凶神恶煞,地鬼之气难近活物。

    总而言之,她一向歇息得不大好,今日躺在此处,听着底下人声,竟觉得分外舒适,不知何时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直接睡过了吉时。

    仇红是被一阵极冷的风吹醒的。她四下茫然,醒来时林府灯火通明,张灯结彩,看得她头脑混沌,不知魂在何处。

    她刚站起身,精神还未清醒,就听得屋檐之下一道极冷的声。

    “下来。”

    简短两字,极冷的声调。分明是寒赋。

    仇红循声望去,果然见到寒赋立在树下,周身是绕不开的肃杀之感,纵使眼前映着烛火融辉,也丝毫冲其不淡。

    寒赋虽是仰头看她,仇红却没生出半分居高临下之感。

    寒赋见她毫无行动,也不急,只是盯着她双眼,喊她姓名。

    “仇红。”

    仇红本不想下,奈何被这一声喊掉了魂,茫然之中动作一大,放在脚边的随礼就这么遭受一击,滑出斗拱,掉下檐台。

    仇红眼睁睁看着它下坠,怕它摔个粉碎之余,又恐它砸到寒赋。

    而寒赋早就预料到了,却是动也未动,任那礼盒自他肩旁擦过。

    仇红:“……”

    到底该是喜是悲。

    仇红只得跳下斗拱,看也不看寒赋,就要折腰去捡,寒赋动作更快,先一步止住她动作,见她蹙眉,只又道两字。

    “碎了。”

    仇红不是不信,只是她习惯了与寒赋作对,他说如何她就偏不如何,只当他是哑巴。可还不及她伸手去捞,那礼盒尾端已经濡湿一片,晕成深色。

    正如寒赋所言,碎得干净,酒液已经淌了满地,熏醉了林府地砖。

    仇红不知该做何表情。

    更让她难解的还在后头。许是这一声动静太大,府门外传来一道凌厉女声由远及近。

    “是何人......”

    推门而开,那声音主人见到寒赋,迅速话音一转,喜上眉梢。

    “原是寒相到了!”

    仇红站在寒赋身侧,垂目打量面前的妇人,眼眉贵气,打扮十分华丽,又一副主人姿态,仇红立刻警铃大作,猜出这人一定就是林无隅的泰水大人,杨知微的生母。

    仇红顿觉不自在,往后一退,寒赋却更眼疾手快,扼住她腕骨,将她定在身边,动弹不得。

    “我两手空空,这样去有失礼节......”

    她理由正当,寒赋怎么能不同意,而寒赋到底是寒赋,不等她说完,寒赋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两只锦盒,堵住了她的话头。

    在仇红惊讶的眼神注视下,寒赋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地陈词。

    “一点薄礼,聊表心意,恭祝新喜。”

    那两只锦盒由寒赋亲手交出,杨夫人立刻乐不可支,如蒙大恩,吩咐身后几个做事麻利的家奴带他们二人入府引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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