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他们都出去上体育课后,我一个人偷溜回教室,拿走他们当中两人的作业本,扔到最偏远的垃圾桶,然后再佯装没事地回到座位,听着他们惊慌的声音和互相猜疑的争吵。” 池彻哼笑了一声。 俞清昀有些尴尬地咬咬唇:“你也觉得我有点坏吧……” “没有。”池彻耸耸肩,语气轻松,“是觉得你聪明。” 俞清昀怔了两秒,收回视线后才继续道:“后来我长大了点,有邻居可怜我们娘俩儿,上门给我妈说媒,我妈就像长期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海上的浮木一样,欣喜至极地同意了,并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赴约,穿上了最昂贵也是唯一一条花裙子,不管对方是脾气暴躁的鳏夫,还是人人嫌恶的恶棍,亦或是双腿残疾的弱智……可到最后,就算她生一副远近闻名的漂亮皮囊也没用,因为就连弱智也会嫌弃她还带了个小拖油瓶。” “无意间听到媒人和我妈的谈话后,我瑟瑟发抖,害怕自己会被抛弃,于是做出了个非常自私的决定——装作不小心地用剪刀划破了她那条花裙子,自以为如此后,我妈短期内便没再办法去相亲——毕竟她这个人最要面子。结果果然如此,她相亲频次大大减少,她也没因为我损坏她裙子而责怪我,只是会半夜偷偷地在客厅抱着那条残破的裙子抹眼泪,老房子隔音效果差,我其实听得一清二楚,但心里的情绪却只有庆幸。” “再后来,好几年过去,我妈嫁给了我现在的继父。他这个人,懒惰、酗酒、赌博样样都来,是我们生活动荡不安的最大因素,但我妈又软弱至极,眼里只能看到他的优点。有时候他喝醉了出门,我明明知道会危险,却还是不会提醒他。每次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心里都会升起很阴暗的想法——若是他一出门就天降不测……” …… 清晨寂静。 俞清昀话匣子被打开没能轻易合上,絮絮叨叨地从小时候一路讲到了现在,把整个自己都完完全全剖析开来,展示在池彻面前。 好像在这个深夜到清晨的时间段里,她把自己所有的身心都一并交给了池彻。 而池彻从头到尾也都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嗯几声,抽完了一只又一只的香烟,很多俞清昀难以启齿,也觉得丢脸的事情讲出来,他都神情淡然,并不惊讶。 ——就像是……已经听过了一遍一样。 最后一句话落下后,俞清昀抬了抬眸,外面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朝阳升起,一道白光洒在她眼眸。 她长长呼出口气,偏过头看向池彻。 男生面上也撷取到了一缕微光,浓密睫毛在高挺鼻梁上打下一片阴翳,也微眯着眼睫看向她,一只长腿屈起,唇角闲闲勾着。 倏地有抹难为情的情绪涌上心头,俞清昀摸了摸侧脖颈,讪讪道:“我是不是有点啰嗦啊……” 池彻扯唇笑了声,去摸烟盒时却是空空如也,他遗憾地啧了声,抬手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正正好,“啪”的一声掉落进去。 “是有点儿。”池彻说,“但还好,也不是没体验过。” 俞清昀:“?” 她之前有像这样絮叨过? 池彻看着她,又懒洋洋笑出声:“别回忆了。” 他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嘲道,“你这选择性记忆的习惯,记不起来的。” “……” 俞清昀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印象,索性也就没纠结了。 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想起刚才坦诚布公的那些话,俞清昀忐忑心仍未消,她揣摩着池彻神情,小心翼翼说:“你会不会对我有点失望啊?毕竟好像在别人眼里,我都是好学生来着。” 池彻被她这模样逗笑:“你现在也是好学生啊。俞清昀,你装什么坏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