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凌然没动,手摩挲桌面。 “走么?”他再次问她,十拿九稳的语气,像在拍卖会上,最后一次出价。 “走。”她站起身,踩着高跟鞋的脚步虚浮,像站在悬崖边上。 08 姜宛和凌然回了家。两人都心照不宣,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喝了酒,也有点不自在。 进了玄关,姜宛有气无力靠在他身上,凌然顺手帮她脱了大衣。温柔,周到,不越雷池一步。她承认他有吸引力。 “先去洗澡?”她歪头问他,假装小鸟依人。 “演得太假。”他顿住脚步,无奈低笑,弹了她脑门一下:“我又不是……” 他又向前一步,用膝盖将她顶在玄关两侧的玻璃墙边,玩味地打量她。: “不是么?”她问他,语气嘲讽。 “要做,也要等到你真心想和我做的那天,我等得起。” 他扣住她后脑,手指摩挲她右耳垂,珍珠耳坠应声掉落在他手掌心,然后是另一颗。做完了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凌然拍了拍她的脸,眼里是戏谑的笑意:“不早了,睡吧。” 他收拾出一间客房,姜宛那一夜意外睡得踏实,像回到六年前。那时世界尚未崩塌,她曾以为自己的前途还有光,所爱的人永远在身边,只有死亡能将他们拆散。 许煦和她相识于十七岁的冬天,分手于十八岁的冬天。 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许煦被附中一群校霸堵在巷子里,她知道,那帮混混大多与校董事会和其他政商要人沾亲带故,且喜欢凌虐男孩子,特别是刚转学来,无依无靠,家境一般,成绩不突出的男孩。假如那人长得再清秀一些,那就完了。 逆光,她只看见许煦侧脸。刀锋般笔直的鼻梁,校服在他身上晃荡,整个人高且瘦,戳在墙边,抽烟。那群人走过来,将巷道一侧堵得严实。他没理会那个老大的眼神,把眼圈吐在对方脸上,声音冷淡。 “滚。” 她停住了脚。去年有个低年级的被那帮人盯上,也是被堵在这条巷子里。后来失血过多,送到医院的路上重伤身亡。死者是孤儿,七十岁的外婆天天在学校门口举牌子要求彻查,半年后人也没了。这个刚转校来的多半不知道。 姜宛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被刀划到时有多疼,挨拳头时有多疼,尊严被别人随意践踏时有多疼,她太知道了。 “哎,你怎么在这?” 她没过大脑,站在不远处的巷口,大声冲他说这句话,努力笑,用力挥手,假装没看见他身边围着的人。 “快走,全班就差你一个。”她挥了挥手机,屏幕亮着,通话界面。 她开了录音。赌那几个混混不敢当着她的面犯案,留证据的可能性太大了。其实她腿在抖,但隔着厚重校服,看不出来。 黑暗深处,那个少年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她。姜宛只心空了一瞬,还是努力保持微笑。 艹,这男的也太好看了。 终于,他嘴角翘起,对她笑了一笑。,也朝他挥手,眉毛皱了皱,好像两人真的很熟,不胜其烦的样子。 “来了。” 她捏着手机,手机被汗水浸泡得透湿。一步,两步,三步。她数着步子,等他走进阳光里。 黑暗深处,那群人抽着烟,看他,也看她。 “那妞叫什么名字,高几的,去查查。”她听见那群人的絮语,笑容快要挂不住。但就在此时,许煦走出巷子,跑过来,拉住她手腕。 “跑。” 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牵着他就跑。他没想到她还跑得挺快,风声在她耳后呼呼响,把一切都抛在身后。她带着他从闹市穿过,绚烂光影从左右飞掠,她看见他被风吹起鬓发的侧脸,发茬青黑细碎,眼睛里有星光。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