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来娶妻,娶的也只会是担得起谢家门楣的大家妇,而不是像他母亲那般脆弱的女子。 沙场刀剑无眼,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和他父亲一样,死在战场上,他不需要谁为他殉情,只需要一个在他去后,替他撑起谢家门楣的宗妇。 整个京城的世家子娶妻,都是以这样的标准去世家女中遴选。 但这些天……他是怎么了? 眼前下意识又浮现樊长玉的模样,杀猪的、砍人的、咬牙隐忍的…… 她很好,甚至比许多世家女都坚韧,只不过她生长的环境太简单了些,应付不来各路牛鬼蛇神……终究做不得谢家宗妇。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谢征整个人都愣了愣。 管事婆子提着灯笼巡查院落时,瞧见他站在廊下,问:“小兄弟怎不回屋歇着?” 谢征收敛了思绪,道:“正打算去找您,可否跟溢香楼的伙计挤一晚?” 管事婆子疑惑道:“你是樊娘子的夫婿,怎不跟她睡一间房?” 谢征找了个由头:“她带着妹妹,不太方便。” 管事婆子心说长宁那才多大个孩子,但考虑到长宁再小也是个女儿家,点了点头道:“是老婆子顾虑不周,楼里的伙计都是两人一间房,本没有多的房间,不过有个伙计鼾声太响了,旁的伙计跟他一个屋都睡不着,你要是不介意,就去他房里将就歇一晚吧。” 谢征只说不介意,管事婆子便带他去了那伙计的房间。 还在门外便听见了那震天的鼾声,跟打雷似的,谢征有片刻沉默。 管事婆子推开房门,门轴转动的“吱嘎”也没能吵醒那伙计分毫,她引着谢征进屋后,把油灯点上,指了指边上空着的一张单床:“你今晚就睡这儿吧。” 谢征道了谢,管事婆子便提着灯走了。 他脱下外袍枕着手臂躺到床上,本就没多少睡意,对面床铺的伙计鼾声如雷,更是吵得他连合眼的心思都没有。 忍耐了一刻钟后,谢征起身走到那伙计床铺边上,一手刀砍在了那伙计后颈上,伙计被打晕过去,鼾声瞬间停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只是依然没有睡意。 从前没想过同樊长玉的以后,今夜突然想到娶妻的事,心中却莫名烦躁起来。 他知道樊长玉做谢家宗妇是不合适的,但回京后娶一个进退有度知书达礼、能帮他打理谢家大小事务的世家女,他又下意识有些排斥。 他像是在荒野里找到了一株生命力极强的野草,他有些喜欢,但是把这株野草挖回家去,和其他奇花异草一比,旁人只会嘲笑那株野草。 野草只有在它自己的原野里,才是肆意又顽强的,放进名贵的瓷盆里精心打理的,便不是野草了。 他抬起一只手横放在眼前,手背搭在眉骨处,唇在夜色里抿得极紧。 - 第二日天还没亮,樊长玉便起来了,长宁还睡着,她穿戴好衣物后轻手轻脚出了房门,让管事婆子帮她照看着些长宁便去了溢香楼。 县城里这座溢香楼的布局和临安镇上的差不多,不过修得更气派些。 大大堂里跑腿的伙计们还没来,后厨的人倒是已经到齐了。 要卤的猪头也早就有人处理好了,樊长玉火都不用自己烧,只准备卤料就行。 俞浅浅亲自跟几个大厨商量着开席时先上哪些菜,后上哪些菜,压轴菜又是什么。 樊长玉虽是个外行,却也听得出这极为讲究,毕竟一些菜放久了,就失了风味。而如果接连上大菜,后厨这边备菜来不及,迟迟上不了菜,那可就丢脸了。 寻常人家开席菜上晚了没什么,这些达官显贵订的包席菜上晚了,是让主人家失了颜面,主人家会找溢香楼理论不说,传出去也砸溢香楼的招牌。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