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中掐了掐自己掌心,鼓足了勇气上前,索性也豁出去了,不避不让仰头直视他的面孔道:“恕臣女斗胆问一句,我若当真拒婚皇室,陛下可会迁怒到我外祖父与闻氏一门。” 十六岁的小姑娘,又是被人护在羽翼之下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像是一朵伸展着柔嫩枝丫的花朵,美好又脆弱。 事实上,即使她这样强撑着所有气势想要对等的与他对话时…… 也显得十分蹩脚与稚嫩。 秦照自然也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但他随后便认真的想了下。 沈阅则是严密注意着他每一丝表情变化,试图从他脸上寻找有关自己这桩婚事的端倪。 随后,秦照说道:“闻家父子向来忠直,你们闻府又不曾作奸犯科落下什么短,无缘无故的,谁还能为难你们不成。” 说完,这回完全不等沈阅反应就当真转身走了。 沈阅从他这话里隐约琢磨出了一丝欲盖弥彰的意思,但又不是那么明确,心里顿时更加困惑。 秦照穿过山门,进了寺院。 长赢则是目不斜视,亦步亦趋的跟着。 躲在门后让路的两个丫鬟大气不敢喘,一直等那主仆二人走远,这才小跑着迎到沈阅面前。 “小姐。”春祺好奇的还频频回头去看秦照消失的方向,“那个人……” 昨日在城门外,虽然是太子秦绪亲自过来迎的人,但他并未当众表明身份,动静闹得不大,春祺几个又都坐在马车里远远坠在后面,此时都还懵懵懂懂。 沈阅道:“那是安王殿下,陛下的嫡亲弟弟,以后若再遇见,都注意分寸。” 两个丫鬟讶然,后又赶紧谨慎的应下。 方才沈阅二人站的与她们有段距离,所以她和秦照具体说了什么,两个丫鬟并未听清。 她们守规矩的也都不问。 沈阅随后也带着二人重新回了寺庙里。 边走冬禧边又迟疑着发问:“小姐,那位安王殿下他们是从后山上来的吗?这地方偏僻,他们拜佛怎么不去相国寺,反而要掩人耳目来了这里?” 沈阅心中也有疑惑。 但她还是随口解释:“这座庵堂虽然现在看着不起眼,但是早在百年前,开国皇后在□□皇帝驾崩之后曾经远遁红尘于此处清修,于皇室而言,此处约莫还是有些非凡意义的吧。” 随后,她又嘱咐:“不过他既然低调出行,想必也是不想大肆宣扬此事,你们就当没见过他吧,回去之后也不要对家里人说。” 见过了后山那个小院之后,她现在已经可以笃定,所有那些她在梦里知晓的事都是真的。 开国皇后的这段秘史也是在梦里,她被送到此处软禁之后才偶然听闻的。 两个丫鬟了然点头。 冬禧看看天色:“就快晌午了,咱们这就回吧?” 沈阅垂眸,片刻之后又抬头:“我有点累了,我们在这里用了素斋,歇会儿再走吧。” 她视线隐晦看向前方秦照主仆背影消失的那道门洞。 冬禧不疑有他,找庵堂的管事尼姑借了厢房,请她们准备斋饭。 这里的饭菜做的清汤寡水,说实话,并不好吃。 沈阅面不改色,就着小菜吃了一碗粥。 临走前,她又特意转去大殿重新多捐了一些香油,算是谢这庵堂招待的素斋。 这一次,她直接找的庵堂里的管事僧尼,聊做不经意的提起:“师傅,中午那会儿我在院里闲逛隐约瞅见个熟人,可是他走得太快,没来得及打招呼,那位郎君今日也是来上香的吗?” 秦照那般品貌,十分出众,她这衣着做派,又一看就非富则贵…… 骤然问起,僧尼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 看着她刚又添的香油钱,管事尼姑的态度格外和善:“原来是女施主的旧识。那位郎君不是上香的,早些年他曾在此处供奉了一盏长明灯,今日是特意来添灯油的。” 说着,扭头指了指内殿比较僻静的一角。 沈阅朝那边走了几步,定睛就瞧见了众多牌位里面成色最好的一个檀木灵牌。 只是很奇怪,那上面只有个日期,却既没有被供奉人的姓名也不见秦照落款。 沈阅暗中掐着指头算了算,他牌位上祭奠的日子是十二年前的中秋。 而他立下这方牌位在此的时间落款,却是十年前。 应该是先帝驾崩,他回朝奔丧的那段时日。 再一眼扫过去,其他有名讳的牌位也没有一个是眼熟的。 直觉上,沈阅认定这个无名牌位应该就是秦照立的。 如此神秘,又…… 如此的低调?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