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叔和董事办随行陪同。他几乎没有自己花钱的余地,餐厅签单,裁缝铺每年结账,奢侈品店有他的预留衣架,专人专寄lookbook,康叔每月派人造访一次,将合适的款式取走,要给谁打钱转账,也都是由康叔代劳。他的生活井井有条,看不到什么钱的痕迹。 导购只好微笑:“那么先生,您也可以刷卡。” 于是那张处理上亿额度的卡片,头一次完成一笔私人生活化交易,显示扣费99元。 俊仪预备把戏服送给应隐后,就去给他借衣服鞋袜,再拿一双烘鞋器,好把他那双手工巴洛克皮鞋烘干。 “我先走了。”她打招呼,掩上门,也没注意到商邵自始至终抄在大衣口袋里的左手。 热水来得还算快。劣质水管的水温水量都很不稳定,商邵在水龙头上研究了半天,眉头皱得很深。 很烫。 怎么变凉? 手指刚探入水流之下,就烫得他缩回了手。 不如用冷水。 但冷水刺骨。 温有宜电话打过来时,他刚研究透这玄奇的出水装置,水温控制在温暖偏烫,他冲洗着受伤的那只手,看着血色由浓变淡,顺着白色的陶瓷盆冲入下水道。 “阿邵,新年快乐。”温有宜问候,身后跟着一串更热情的,一听就知道是商明宝他们。 “新年快乐。”商邵面容温和下来。 “接到你朋友了吗?” 温有宜问着,完全没留意身后四个子女的眼神互动。 “什么朋友啊,让大哥哥年都不过了?”明宝挑挑眉。 “一定是好朋友咯。”明羡跟她唱和。 温有宜打了她一双女儿各一下,明卓什么也没说,也被雨露均沾地挨了一下。 “leo朋友有要紧事,不是要紧事,怎么会在年三十惊动他?”温有宜点点明宝鼻子:“不许乱说。” 转向商陆:“还有你。” 商陆原本懒洋洋坐在一旁听好戏,双臂环胸,右踝搭着左膝,这会儿没处说理,腿也放下人也坐直了:“我他……” 正月里不能骂脏话,他硬生生咽下,暴躁然而乖巧地坐了回去。 水流声中,商邵的哼笑声若有似无:“接到了,不过她比较忙,现在就我一个人。” “那你吃年夜饭了没有?”温有宜关切他饿肚子。 “还早,等会吃。” “你去得那么着急,康叔也没跟着,一切都好?” 商邵停顿了须臾,才“嗯”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都很好。” 只是挂了电话后,他两手撑着台盆边沿,沉默地站了很久。 洗澡也是件麻烦事,因为屋主将冷热水的出水方向装反了,导致他等了很久也还是冰水,抱着变通的心情试试看,才等到热水。 亏他身体好。 花洒声中,俊仪在外面敲门,十分歉疚:“商先生……衣服没借到。” 她问了一圈,奇了怪了,那些剧组的同僚、村民没一个肯借,都笑而为难地推说没有。在他们反复说着的“很脏”、“没洗干净”、“埋汰”中,俊仪渐渐明白过来。他们不是不肯借,而是不好意思借,因为他看着太尊贵,而他们的衣服却如此朴素陈旧。 “罗思量,你肯定有。”俊仪抓住制片主任不松手。 “别开玩笑,我这哪能给他穿。”罗思量笑着,像她求饶。 太高不可攀的人,让别人想施以援手时,都要首先考虑自己够不够资格。 商邵关了水,还是简短的两个字:“无妨。”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