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酽夜浓。 不知几点,康叔敲了敲门,随后进来,弯下腰在商邵身边附耳低语几句。 应隐听不清,只知道商邵点了点头,轻言一句“知道了”:“让车子到门口等。” 她低头看一眼腕表,其实不过八点钟光景,却觉得漫长。虽然漫长,但不尽兴。虽不尽兴,也要结束。 透着玻璃,她看见浓郁的夜晚是深蓝色的,吹入的风中有香草林的香气。 等他们简短地说完,应隐收回目光,识趣主动地问:“商先生是不是还有事?” 商邵便站起身,点点头,礼数周全:“确实。很荣幸应小姐能赏脸跟我一起吃饭,很愉快。我会派人送你和助理回去。” 他没叫侍应生,亲自从衣挂上取下应隐的外套,为她披上:“海边风大,小心着凉。” 西服上的女士香水留香持久,他将她领口拢了一拢,垂目静看她几秒:“雨中山果落,灯下虫草鸣。香水衬你恰如其分,正如这诗的前半句。” 只是这样了吗? 应隐心底一道声音。眼看他转身要走,她心底一紧,蓦然叫住他:“商先生!” 商邵顿住,重新回过身:“怎么?” 应隐心里一定,像高高抛出了一枚硬币,等着结果落下。 “商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忘了?”她问,脸上莞尔一笑,落落大方的端庄里,藏了此前不曾在他面前展露过的万般风情。 她弯折下腰,提起衣帽架底下的一枚牛皮纸袋,展开后,取出了里面的暗红色山羊绒:“该还给你了。” 其实不过一条披肩而已,何至于如此郑重其事,甚至要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商邵没接。 应隐勾一勾唇,目光直望不避不闪,还是那样万种风情的笑:“商先生不要?我说了,雨中情谊,酒店一场相救,我要感谢你的。” 商邵静了片刻才开口:“应小姐,想怎么感谢?”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只是那把动听的嗓音沉着,磁性的颗粒感。 应隐仰起脸,神情是微笑的,心里却有一道微渺又清醒的声音。 她墙角的那一枚野春,就要夭折。 “一个漂亮的女人,所能报答给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的,又能是什么呢?” 她以问作答,穿着高跟鞋的脚用力踮起,未着饰物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隔着衬衫,手上力气由轻至重,将他的衬衫攥皱在掌心。 闭着眼时,轻曼的呼吸中闻到他呼吸的气息,洁净的,带着热带的沉香烟草。 这些事,她其实做不来的,为他伪装娴熟。 因为过于紧张,应隐根本没有发现商邵的呼吸屏住了,不知为何不知何时。 在唇即将要贴上他的下巴时,如他说的,雨中山果落——在这一秒,应隐似乎真的听到一枚山果自雨中轻轻地落下。 可是没有得逞。 她没有得逞,腰间蓦然被人一揽,如此用力,如此收紧。 应隐踉跄了一下,本能地跌进他怀里,双手攀缘住他的双肩。 商邵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应小姐。” 他沉沉地开口,面色阴晴难辨:“你既然已经有男朋友,就不应该逼自己做这种事。还是说……” 应隐还没消化好这句,便见他顿了顿,再开口时染上难得的讥讽:“还是说,这种事对你们来说是情趣?” 他的手掌宽厚,折着应隐的腰,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的腰窝脊线,让她身体被他传染热意。 “什么?”应隐的目光从迷茫到清醒,继而陷入更深的疑惑,“什么……男朋友?” 商邵蹙眉,仍是垂首看着她,似乎在考究这个女人的脸皮有多厚。 “宋时璋,是这个名字么?” 脸上的讶然作不得假。应隐红唇微启,水晶灯下的眼眸清澈,流淌的都是惊诧:“他不是……” 辩驳的话只说了一半。 又有什么是或不是的?应隐释然地笑笑,一股随便他的态度。 商邵眸底似有嫌恶和烦躁一闪而过,很淡。 “你可以否认。” “我可以否认,但是商先生……”应隐的脸渐渐渐渐地绯红,语气也轻了下去:“一定要我用这种姿势否认么?” 她的柔软贴着他,彼此呼吸交闻,脸颊几乎能感触到他颈侧的肌肤。 商邵被她问得猝不及防,呼吸连着心跳一起乱了。在凝滞的气息中,他松开手,后撤一步。因为过于干脆,反而失去了平日那股游刃有余。 “对不起。”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道歉还是要道。 “不必!”应隐匆忙地回应,目光低瞥向别处:“是我勾引你在先……” “……” “……” 空间和时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