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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的不同,又心选择视而不见、而阿树甚至还没有意会过来。

    他只知道这样不太好,这颗冬眠了许久,而如今却将要萌芽的种子。

    可能是出自于自己一直以来隐隐约约的自卑和不安吧?也可能是因为中午薇妮的那一些话。

    他知道自己正在耽误着又心,而又心也正是因为自己这个锈蚀斑斑的镣銬而无法走向门后的那片天空。

    谁在追求他、身分地位又有多高、人品又有多好?实际情况他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薇妮大约就是想传达这些让他知道。

    不过真要说是因为什么而让他在回家的这段路上狠下心来做了决定。

    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蔓婷吧。

    那时候的构图,对他来说也是再好不过了。

    雨还没停得完全,雾精灵还在街上流连忘返,把氳黄的路灯吹成散沙。

    光照之下,他和蔓婷坐在人行道旁,地上聚集着一堆狼狈不堪的卫生纸团,一半是阿树的鼻血、一半是蔓婷的眼泪。

    她就只是不停的道歉、不停地流泪、一边替阿树将身上的伤口和砂石给擦拭乾净。

    至于她所说的--能在介绍栏上写满了故事的作品,或许这也能算是其中一幅吧?

    不过没有人可以替这个画面按下快门,就算有人、也没有办法了。

    往身旁看去,那台十多万的单眼相机已经再也不需要被装进皮套里好好保护了,包括镜头在内,全都被砸坏了。

    能说不崩溃吗?如果要他专心悼念着这台陪他打拼了整个台北的好伙伴,那眼泪铁定是会溃堤的吧?铁定是会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场的吧?铁定是会从此一蹶不振的吧?

    但现在自己的身旁不是只有它。

    阿树得分神出来,去照顾另一个人。

    他安慰着蔓婷,讲了一些冷笑话,挺起胸膛装成一副男人的模样。

    但直到最后,蔓婷还是没有找回那张活泼的表情。

    她像是从战场沙尘里被翻出来的布娃娃,骯脏、残破、拒绝看见希望。

    回过神来,她已经紧紧窝在阿树怀里。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边说着,她又更抓紧了阿树。「阿树哥,我能跟着你吗?」

    然后他想起了又心。

    不是因为蔓婷是好朋友的妹妹、不是因为蔓婷是自己珍惜着的小粉丝、也不是因为她现在只是个刚结束上段感情的负伤者。

    趁虚而入、劈腿、衝动、第三者......等等的,这些他根本就不在意。

    就只是因为,他住的地方、他在台北仅存的家,又心在里头。

    那是又心的家。

    所以他拒绝了她,一样又找了个完全不像话的藉口。

    但她听懂了,就算猜不到原因为何,至少这个晚上,她得自己承担这齣闹剧的后果。

    但阿树一直记得,那时候的蔓婷。

    「我......」从记忆中醒了过来,又心已经在收拾急救箱。他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纱布,对于自己又被照顾了一次感到羞愧。但或许现在就是说出口的最好时机吧?他是这么认为的。

    「嗯?有哪里特别痛吗?」等不到下一句话,又心疑惑地停下了动作。

    「我过几天,会回家一趟。」

    是指家乡吧?虽然知道阿树是北漂的孩子,也对他这两年内没有离开过台北感到纳闷,但她也一直都没有多问。而他在这种时候提起了这件事,表情也彷彿千疮百孔一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又心静静地等他自己说出口。

    「......想回家看看爸妈,然后决定一下之后的事。」

    「嗯哼。」

    「......可能会一阵子后才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

    「......嗯。」

    又心点点头,继续手上的工作,把急救箱收进定位。

    回应这件事,就只是如此地平淡,阿树显然不知所措,但又无可奈何。

    也是?在期待着什么?期待又心会挽留他吗?冷静想想就知道怎么可能,别说是情人了,他们的关係连朋友都很难定义。

    「睡觉吧。」又心摸着电灯开关,在等待阿树躺好位置。

    于是阿树拉起毯子,在最后贴心地替又心把身旁的位子留好。

    然后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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