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的眼睛。”月宜招呼着。 唐琦勉为其难,双手撑着老师傅的眼皮,略带敷衍地观察了一下,很普通的病,就是白内障。唐琦擦了擦手说:“滴眼药只能缓解,不能根治,要想根治可以去医院做手术。” 老师傅立刻拒绝:“我不去做手术。死都不去医院。” “那得要多少钱?”赵南连急忙问道。 唐琦说了个数,赵南连张张口,面色讪讪,可是若凑一凑总还是够得。只是师傅他本人并不相信西医。除了眼睛,师傅还一直咳嗽,梨汤一碗接着一碗,但不起效。人老了语法畏惧死亡,只有在自己的房间,老师傅摸着胡琴、摸着大鼓才真真正正觉得自己还活着。 于是,就在这一年年尾,老师傅终于与世长辞。 他抱着自己拿把最为陈旧的胡琴,面容十分安详。赵南连和师兄弟们只知道师傅姓袁,名玉石,其他的一无所知。老师傅一生无妻无子,靠着说相声等曲艺手艺,养活着麒麟社,养活着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们。 月宜哭红了眼睛,和白敬山先后为老师傅上香。白敬山和袁玉石做了十几年的邻居,虽然很少来往,甚至井水不犯河水,但此时此刻,想到日落西山,英雄迟暮,白敬山心里也止不住的悲凉。 老师傅一死,麒麟社瞬间树倒猢狲散。有良心的东凑西凑,给师傅办了后事,没良心的将剩下的钱一卷,骂骂咧咧地跑路了。只剩下赵南连他们几个和师傅最亲近的,望着瞬间寂寥的大宅院,眼圈泛红。 许南笙拿回来一张公报摆在赵南连和其他几个弟兄跟前,兴冲冲地说:“南连,政府征兵,咱们参军去吧。” 其他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反正都是孤儿,无所牵挂,当兵还能吃饱肚子。许南笙最是积极,当晚收拾了铺盖准备第二天就去报道应选。大师兄和二师兄也打算去广东,或者前往香港,那边有亲戚可以投奔。赵南连听着许南笙在耳畔絮絮叨叨,拉拢他和自己一起去。赵南连阖上眼侧过身子,那个奇奇怪怪地缠绕着近十年的梦又开始侵入脑海中。 也是这样的冬日,他和月宜说自己要和许南笙参军,她说她会等他回来,千言万语来不及表白心意,他便要赶紧离开。然后,他们的军队溃败到了南方,交通切断,这期间所寄的书信全部都淹没于战火的硝烟中。 后来的后来,他死在了军队撤退时的战场上,临死前还念着月宜的名字,却不知那时月宜也已经葬身于鱼腹之中。 第二日,赵南连坐在门槛上,静静望着来来往往的师兄弟们收拾东西、各奔前程。大师兄走过来,对赵南连说:“南连,要不和我们一起去香港吧,听说那里满地都是金子,你又这么机灵,一定能闯出一番天地。” “师兄,我不能走。”赵南连咬着嘴唇,犹豫了几秒中,眼底绽出坚定的光,抬眸道,“月宜还在呢,若是哪天白秀才也没了,月宜还是一个人,那要怎么办?我答应过她要保护她的,所以我不能走。” “南连,你喜欢白秀才的闺女是不是?”大师兄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 赵南连低下头去,脸上臊得慌,可还是点点头道:“喜欢啊,能不喜欢嘛?我们一起长大,她又那么好,从不嫌弃我,什么事都会和我说,全心全意地信赖我。”顿了顿,少年自嘲地笑了笑:“可是,你瞧我哪里配得上她呢?到现在还是一穷二白,我实在不配。可是我还是想守着她、陪着她,等到有一个人可以像我一样保护她了,我也许就离开了。” “南连,你觉得,还会有人像你这样喜欢白姑娘吗?” 赵南连摇摇头,迷茫地说:“我不知道。我希望有这么一个能够比我家境好的人,保护她、爱护她。也许我能死心了。” 大师兄叹口气:“师傅若是在兴许还能为你做主,现在师傅也没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赵南连却笑道:“我不用人帮忙,只要能陪着她,我心满意足。”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