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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


 他敲了敲贩售机玻璃,卡在甬道的咖啡利索掉进取货口。

    附近的法桐枝光秃秃的,下面坠了一簇簇悬铃木果实,时不时左右摇晃,别具风情。

    咖啡甜腻到难以下咽,昏黄灯光罩住他半边身子,刀削般的侧脸隐在阴影中,鼻骨挺拔,下颌线条清晰,媲美卢浮宫俊美的雕塑。

    空气里弥漫着烤栗子的暖香,驱散街道夜晚的肃杀,巴黎冬日是温柔的,总能轻易引诱人们跌入梦乡。

    朴悯吸了口气,回忆自脑海深处翻涌而至。

    一年前,那场冷雨涤荡了整条盘山公路,车头几乎完全扭曲陷进山体,好在油箱没被破坏,加之是雨天,火势不大。

    驾驶座上留有血痕,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她连同黑匣子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没有存在过,唯余北芒山那片月季花开了又败。

    无数次午夜梦回,看到她倒在血泊里,悔意就密密麻麻地啃噬心脏。

    如果当初他没有急着回检察院,也许这一切都会改变。

    察觉夹克一角紧了紧,朴悯微怔,眼皮一掀,盯着身旁突然冒出的小男孩,瞧了眼又迅速收回来:“你干嘛?”

    “我想喝橙汁。”小男孩肉滚滚的手心攥住他,不大怕生。

    朴悯觉得有趣,勾直嘴角笑:“小鬼,你是要饭的吗?”

    小男孩摇头,鼓了鼓腮:“我来医院看牙的。”

    他这才注意到,小孩门牙缺了一半,说话有些漏风,唇边的笑意更甚。

    “你自己来的?”

    “不是。”

    “家长呢?”

    男孩撇嘴,不再说话,只愣愣看向自动贩售机。

    朴悯挑了挑眉,投进硬币,扑通一声橙汁掉下来:“快回去吧。”

    “谢谢叔叔。”他欢喜地捧着易拉罐,食指摩挲拉环,尝试打开。

    朴悯斜睨着他,抱起胳膊,没有帮忙的意思。

    “叔叔,能帮我打开吗?”男孩小脸憋得通红,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去找你家长。”

    他着急:“可是…姐姐不让我喝。”

    朴悯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街头传来阵又疾又快的脚步,穿灰色羊绒衫的中年女人,脚下蹬着一双粗高跟,越过石阶时差点拧断鞋跟。

    她奔过来一把抓住男孩胳膊,开口迸出嘶哑的法语:“小少爷,你跑去哪了,要急死我们吗。”

    男孩理亏,闷闷垂头:“Damiani。”

    看来是认识的人。

    朴悯手腕一震,咖啡杯就被送进垃圾桶,他拢了拢夹克扭头离开。

    Damiani安下心,没空顾及旁人,将男孩抱起来:“走吧。”

    医院侧门停了辆限定款布加迪Chiron,彰显了主人不凡的地位。侍从见到那男孩,屈身打开车门。

    没等他们走近,后座又探出个年轻女性,桃花眼微微向上挑,勾人心魄。

    她朝男孩摆手:“小柚子。”

    急诊估摸要排到凌晨,Brave几人吵吵闹闹,朴悯兜紧帽檐,起身往叁楼的露台去。

    夜风拂过耳侧,他忍不住打起哈欠,遥遥眺望着塞纳河旁的埃菲尔铁塔,浪漫的巴黎人给它取了一个美丽的名字——云中牧女。

    意思是,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何时,假若你愿意回头看,我一直在守候。

    就这样错过楼下那辆布加迪,和朝思暮想的倩影。

    ——

    嚯,差一点。

    Brave车队没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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