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无雪,只有阴仄仄的寒风和喧扰沸腾的人潮,此番场面不论写作诗句还是画作工笔,似乎都缺了些许风情。 烟花在头顶化作繁星又在须臾后化作尘烟般的雾气,直到走到去年买糖人的地方,钟芫才听到男人有些局促有些期待的声音。 “阿芫,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男人沙哑的嗓音混在兴奋的人声里显得有些模糊,不过钟芫还是听清了,烟花一颗一颗的炸响,有这么多闪烁的星辰照着,她能将他看得很清楚。 钟芫仰着头,她望着箫成玉紧抿的双唇和颤动的眼眸,几乎没有犹豫,她缓缓开口道。 “不好。” 两人的身后,原本眉目紧锁的少年听到这话,脸上立刻露出几分雀跃,可等他抬眸间瞥见陛下,那尚未扬起的喜色顿时又收拢了去。 风渐渐大了,钟芫看着男人泛红的双眼,僵了僵,她抬手将那道刺目的泪痕抹去。 她是那么了解箫成玉,知道他本来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便对她多些纵容。 但是今日他是真的在求她。 想着,钟芫竟扯了下嘴角。 “这么多年了,你终是被我气哭了一次。” 两人对视着,钟芫知道自己笑的难看,便直接抬起手将男人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侧。 陛下身形高大,此番这么弓着腰依靠着女子的肩上实在是怪异的紧,只是身边的人都被烟火吸引着,一时间也无人注意到他们。 “为什么……你就那么喜欢他?” “明明我们才是先遇见的……” 男人说得很慢,他的嗓音太哑,钟芫要很努力才能听清他说得是什么。钟芫没有回答,她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有些事总是要藏在心里一辈子,她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何其狭隘,所以不能忍受和旁人分享心中所爱,可她偏偏又不够心狠,所以也做不到去打扰他的前程。 “箫成玉……” 钟芫眼中也渐渐的模糊起来,她无法回答,所以只能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箫成玉……箫成玉……” 烟火在两人头顶亮起,绚烂的明媚的刺目的。 “你放我走吧……” 钟芫等最后一滴泪落完后,闭着眼眸松开了手,她看着男人双眼,“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你什么都有了,我当了一辈子婢子,我什么都没有,只想要一个人而已。” “你成全我好不好……” 箫成玉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平生第一次,他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后悔和委屈。 “到底是什么时候……” 箫成玉垂下头,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他并不想自己在钟芫面前过于的失态。 “你分明一直和我在一起,到底什么时候你会喜欢上他?” “我想不明白,阿芫……” 他已经那么努力的,那么拼命地站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想给她安稳无虞的一生,可他好不容易得到一切,她却说自己根本不要他。 “为什么……” 箫成玉耿耿于怀地问着,但是却没有人回答。 钟芫只是沉默地站着,桥下的江水也仿佛被冰冻了一般,几艘画舫顺着江水从他们脚下流淌而下,钟芫听到少女的曼妙清歌,想起他们从前的嬉闹和许多无意义的许诺。 “阿芫,你等我……” 从前箫成玉总是会对她说这句话,而他给她的许多承诺其实大多也都实现了,好在她一惯谨言慎行,所以不曾应许过什么。 不然此刻便更要难以启齿了。 “箫成玉,你成全我好不好……” 钟芫看着颓然失落的男人,她也不想他这么难过,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是要分开的,就算她答应了他,享受了这片刻的欢喜,可只要他是皇帝,她便只有这片刻。 可这次沉默的却是箫成玉。 钟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宫的,只记得箫成玉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回了荣华殿,直到她困倦的睡下,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坐着。 只是第二日钟芫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箫成玉的身影。 但是床下却多了一堆跪着的宫人。 容总管看到钟芫醒了,随即便重整了精神,他摊开手中的明黄卷宗,清了清嗓子。 “应天顺时,受兹眀命——” “今册封鈡氏嫡女为朝华公主,赐摘星殿为公主府,食邑万户——”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此时钟芫不过刚起身,昨夜许是哭了许久,她眼睛有些痛,眼下还不那么清醒,她静坐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容贞宣读的是什么。 容总管宣完旨意后便小心的将手中的圣旨呈到钟芫面前。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