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引着李乐烟到了前厅。 甫一进门,便看到薛硫正负手站在一副字画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经过几个月的软禁磋磨,李乐烟已然不似从前,她径自坐到了主位上,脊背挺直,正正地看向前方。 薛硫转过身来,冷嗤道:“长公主殿下不妨猜测一下,薛硫让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李乐烟只笑,并不说话。 薛硫耐心告罄,几步上前,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主位上,身后雕刻出的花鸟纹路映衬着她难掩惊慌的脸。 薛硫咬牙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已有人在暗暗筹谋,要拥护你们李家宗族合适的孩子,选为新帝。” “如此一来,你们便成了弃子,我薛硫自然也没有好下场。” 有了新君,谁还会在乎他手中的这两个人质。 “不……不可能……” 李乐烟艰难地说着,拼命想要挣扎,却因此让薛硫更加用力,眼看着要挺不过去了,薛硫才松开她。 李乐烟身子没有任何力气,从主位上滑落而下,她撕心裂肺地咳嗽着,努力缓了好一会儿,撑着自己重新坐到位子上。 薛硫冷眼看着,却突然拉了她一把,李乐烟才得以坐稳。 她不想抬头看他。 “我不想杀你,你和你姑姑长得那么像,当初,她虽然狠心利用了我,自己反倒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 薛硫这次也是真的急了,他害怕自己孤注一掷,呕心沥血,才筹谋了这次绑架幼帝的事,到最后落得个功亏一篑。 把这件事告诉李乐烟,聪明的长公主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京城那边的动作。 薛硫找人将李乐烟搀扶着,送回他们居住的地方。 她害怕李乐锡看见自己这样会害怕,所以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呆呆地坐在门槛上,手扶着门框。 不害怕,必然是假的。 她怕的要死,怕方才命丧于薛硫之手,怕阿锡也因此被迫害,怕大澜从此易主,天下大变。 身后忽然贴上一个滚烫的身子。 年幼的新帝从后抱住她,轻声问道:“皇姐,你怎么坐在这里?” 歪头时看到了她脖子上明显的掐痕。 李乐烟甚至已经遮掩过了,可他猝不及防的亲昵实在无法防备,便直接暴露。 “是薛硫。” 他颤抖着手指往前探,却不敢真的落在那斑驳痕迹上,光是看着就知道一定很疼。 “朕要杀了他,朕要把他五马分尸。” 说着,他就想要冲出去,人都跑到院子里了,又转过身来。 单薄年幼的身板,稚嫩暴戾的眉眼,身后是囚禁自己的一方院落,一座囹圄。 李乐烟站起身来,跑过去将他一把扯在怀里。 “阿锡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保全自己,怒火是最无用之物。” 李乐锡问道:“我们还能走出这里吗?” “能的,你相信皇姐吗?” “信。” 好不容易把孩子安抚好,李乐烟才松了口气。 只是在起身时忽然察觉到受伤的地方微凉,是双手搂在她脖子上的弟弟,正轻柔地吹拂着。 小心翼翼,又满怀疼惜。 “皇姐不痛。” 她将他扎扎实实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安慰。 怎么会不痛,在深宫中向来娇贵养大的公主,哪里受到过这样残忍的对待。 李乐锡用牙齿撕咬着口中的软肉,冷不防尝到铁锈的味道,是扯破了,汩汩腥咸炸开。 他闭了闭眼,费力把仇怒暂时藏在心中。 李乐锡陷入了毁天灭地的绝望和自责中,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御驾亲征,皇姐就不会陪他来到西高,也就不会和他一起被困在此地折辱。 心中沉疴累计,又逢寒春,他一下子就病倒了。 薛硫不肯请好的大夫过来,只随意差人送了几副药,病虽然不至于熬人,但李乐锡的身子却毁了。 春去秋来。 在西高被困了快要一年,京中仍然不愿有所表态。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