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可帮助徐鹤雪维持足够真实的身形,见烧没了几盏,青穹便熟练地找出蜡烛来,又在他们两个间来回瞧了一眼,然后便借故出去了。 徐鹤雪坐在毡毯上,看着倪素将一盏又一盏的灯烛点燃,她又转身去将帕子在水盆中浸湿,走到他的面前,她又倏尔一顿。 她竟忘了,唯有柳叶水才能洗去他身上的血污,而雍州,是没有柳树的。 倪素索性擦了擦自己的手,在他身边坐下,“也幸好这里不常下雨,我们一会儿可以出去,你晒晒月亮,就会很干净了。” 徐鹤雪没有说话。 “是不是膝盖痛?” 倪素又问。 徐鹤雪想摇头,可想起昨夜她说的话,他迟疑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她的手便已伸来,替他揉按膝盖。 “倪素……” 徐鹤雪眼睫一颤。 倪素按下他的手,又轻轻揉按他的膝盖,“这里不是剐伤吧?” “不是。” 徐鹤雪双手放在毡毯上。 倪素看着他,他就是这样,一旦不知所措,便会在她的面前显得无比柔顺,好像冰雪堆砌的一座山,有了融化的迹象。 “那是什么?” “是我此前强渡恨水,返还阳世所致。” “所以,是因为我啊。” “不是。” 徐鹤雪下意识出声。 “你不说我也知道,以前你膝盖才没有这样重的毛病。”倪素倒了一碗水给他,只是可惜,碗中的水,并不是荻花露水。 “你快喝一口,喝完,我们去晒月亮。” 今夜的月亮圆融,银辉散落半城,雍州的秋夜已经很是寒凉,周挺就在一棵老树下,由田医工清理,包扎伤口。 他的目光上移,落在不远处的毡棚,那位年轻公子明明罹患雀盲之症,但不知为何,周挺却觉得,方才倪素与他说话时,那人却似乎朝他投来一道冷淡目光。 他不太确定。 倪公子。 周挺想起众人似乎都这么唤他。 第96章 江城子(五) “将军!斥候来报, 他们发现一队齐人兵马,看方向,齐人竟贼心不死, 还想火烧咱们的粮草!” 耶律真的裨将拓达匆忙进帐,禀报道。 “那就让他们来, 拓达,你准备好,让他们有来无回。”耶律真一手撑在膝上, 帐中烛火照得他面容发红,精神奕奕。 “是!” 拓达一手放在胸前, 随即转身出去。 涅邻古安静注视着拓达的背影, 一言不发。 “涅邻古, 你看看这些齐人, 不但杀了苏契勒王子,还让你的将军石摩奴也救治不及,饮恨而亡,”耶律真摘下镶着毛边的铁胄,放到一旁,“那个害死石摩奴的齐人, 叫什么来着?”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涅邻古想起那人,便不由握紧腰间的刀柄, 他的脸色阴沉至极,“齐人都称他为倪公子。” “听说你的侄儿萨索, 也是死于此人的计谋。” 耶律真毫不掩饰他对于这位倪公子的好奇心, 他观察着涅邻古的神情,见他露出凄哀之色, 复而宽慰道,“不论是你南延部落还是我长泊部落,我们都属于丹丘王庭,这个倪公子,待雍州城破,我将他留给你来杀!” 涅邻古还不做反应,毡帘却被人忽然掀开,竟是才出去不久的拓达,耶律真蹙眉:“怎么回来了?” “那些该死的齐人!” 拓达气喘吁吁,“将军,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我们后方的粮草,他们行至半途便突然转道,便以箭火弩射我们南面还没有及时拉回的攻城器械!” 耶律真一诧。 “耶律将军,无论是秦继勋还是那位倪公子,他们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涅邻古跟随石摩奴参战几回,到如今,石摩奴将军已死,而他从居涵关带来的这支孤军已无粮草,不得不暂且依附于耶律真。 他已摸清秦继勋的秉性,秦继勋与那位敢于乱军之中刺杀石摩奴将军的倪公子,他们绝对不是只会一味苦守城池。 耶律真听了涅邻古的话沉默了一瞬,又问拓达,“我们的攻城器械都被齐人焚毁了?” “没有,抢救及时,损坏了一些。” 拓达如实说道。 “那便召集营中的齐人工匠,让他们尽快修好。” 耶律真知道此番是自己大意,他面上并不见什么怒色,只是叮嘱拓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再拿不下雍州城,你我便回长泊,向亲王谢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