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残喘活到今天,也只是盼望着她能好……” 他一面说一面抹泪:“你们两人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如果有你照顾小春,我就安心了。” “伯父别瞎说,你一定能好!我现在攒到钱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搬去红港,住大房子,一起听小春唱歌。”舒龙也跟着哽咽。 “好,好,好——有你这番话,我一定好好养病。”他拍拍舒龙的手,病容憔悴的脸露出一抹笑。 舒龙眼泪还没擦干,一出门,正撞上小春喜气洋洋的脸,她抱怨几句:“这几个月你去哪了?天天见不到你,都没人陪我玩——” 舒龙心中欢喜,和她分享:“我在赚钱,等我攒够钱,我们一起实现你愿望。” 小春双眼大睁,心一下慌了:“什么愿望啊,别胡说了。” “我知道你喜欢唱歌,等你阿爸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红港,让你去学唱歌。”舒龙目光坚定,眼中炯炯有神。 小春悄然心动,无声无息红了一张脸,等回过神,立马转身,吱吱唔唔:“别自作多情了…谁要和你去红港…” 日子一直往着好的方向发展,就在舒龙将要攒够钱,展望前程之时。 命运给了他一记重锤。 先是那管事人不见了踪影,找不到北,再是那瘦骨仙被发现死在家中多时。 舒龙忐忑不安之际,小春阿爸也性格突变,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一个人,而今脾气暴躁,像是得了个怪病,一犯病便对小春非打即骂,身形也越来越消瘦,镇日在床上哀嚎苦求,嘴里不停要什么“神仙药”救命。 这世上哪来神仙药? 舒龙想请医生来给他诊治。 还没等到医生上门,小春阿爸在睡梦里面色青紫,一命呜呼,当晚便去了。 县城里姗姗来迟的医生看过几眼,摇头说死于吸食海洛因过量。 海洛因,毒品的一种。 舒龙躲在暗处,脸色惨白,难怪他能拿那么多钱,原来是毒品。 五十年代初,内地禁毒才刚刚起步,关于一些新型毒品尚未普及。 正巧此时,全国范围内掀起禁毒热潮,要全国集中时间和力量动员广大人民参与禁毒斗争,连带着这个远在天边的小渔村,也开始响应号召,调查追寻毒品来源。 舒龙此时才恍然大悟,那管事人为何不见?定是早早得到风声,避之不及。 小春也知晓是舒龙带来的东西害死了阿爸。 她从来没有这么心碎的时候,伤心欲绝不足以形容,每每想起都悲痛万分,她怎么也料不到…竟是身边最信任的人害得自己沦为孑然一身的孤儿。 无论舒龙怎么道歉哀求,小春也不肯见他一眼,隔着门尖叫着,哭着,吼着叫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舒龙永远记得小春隔着窗户,看他最后的一眼,在苍茫夜色里,她含着泪光的眼里,茫然、失望、不知所措,以及深不见底的恨意。 你以为他被人蒙骗没有错?但无知难道不是错吗? 到处都在宣讲禁毒知识,要抓捕毒贩,舒龙涉嫌毒品走私,在被逮捕之前,最初的管事人见躲无可躲,也趁着夜色找到舒龙。 他问舒龙敢不敢豁出命,和他一起去红港闯一回?反正来回都是死,横竖还有一线生机,不如搏一搏。 人世浮沉,总有不死心,不认命的,要拿单薄身板,去与天公抗衡。 舒龙痴痴傻傻,还沉迷在小春看他那一眼里,没有回神。 那人气得踹他两脚,一巴掌重重打来,打得他眼冒金星,听着那人连声叫骂:“痴线啊!还以为你小子聪明,结果自身难保,也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你好心她知道吗!等日后飞黄腾达,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舒龙被扇得耳边嗡鸣,喃喃自语:“没人是小春。” “那你留下啊,滚去坐牢啊,之后看着她嫁人生子,你现在有什么啊?除了烂命一条,屁都没有!不如去红港赌命拼一把,还不明白?有钱了才顶用,没钱不如去死,跳海都没人给你收尸啊,啥都讲不了!” 许久,舒龙抬眼,眼底一片赤红,他哑声问:“为何找我? 那人擦燃最后一根烟,几点火星闪烁,他嘴巴边一圈青色胡渣:“有人陪自己死,总好过孤身一人去拼命,最后问你一遍,留下等死?还是跟我走?” 于是… 那晚趁着暴风雨肆虐,两人划着小舟,夜泊入港。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