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邵慈对卢雨雁说:“他们都关心我为什么能记得那么清楚,可是我回想起来,另一件事也很奇怪。” “嗯?”卢雨雁疲惫地撅起下嘴唇。 “越想越害怕,后脊梁发凉。” “怎么了,脊梁不舒服吗?” “不是……”他微微摇头。 “你是说……你的梦吗?你是不是想说,你在梦里睡着了,但不像他们说的,那其实是程序正常退出前的征兆……” 邵慈吃惊地看着她,怎么总是这般冰雪聪明,这般善解人意! “怎么了,你接着说。”她说。 “我觉得更像是一个偶然,恰好在进入‘梦中梦’的时候被退出程序拉出来了。”他若有所思。 “啊?”她感到后怕。 卢雨雁低沉地说:“够幸运,捡了一条命回来。” “你怎么这么想?”邵慈问。 “他们不是说进入什么‘次级梦空间’就回不来了吗?你知道吗,你闭上眼睛的时候整块荧幕都黑了,我看着你的心跳和血压不停往下降,那两个王八蛋只能在那边傻乎乎地站着,什么也做不了!”她哭了。 “那几分钟太漫长了,根本不像是正常退出……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我的心脏好像也不跳了……” 邵慈抱住她,她却吼道:“慈儿,干什么都好,这份差我们不干了好吗?我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你下辈子变成植物人!呜……” 邵慈说:“别再哭了。听我解释,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还要解释什么!” 他想了想说:“我不觉得当时很漫长啊,睡着了立马就醒过来了,可能是你太敏感啦!我原本其实只想说,那个梦很奇怪啊。” 卢雨雁哭声小了一些。 “我为什么会醒呢?……我想不是程序退出,而是边界追上来了。” 扭捏一阵,卢雨雁停止发声,她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顿了顿,又说:“你还记得吧,在那个梦里,世界开始消失了,从边界开始崩坏成碎片,消失成一片白茫茫的虚无。我们只是逃了一阵子就躺到床上去了。 “边界当然应该还在迅速地蔓延呀!后来是它追上了我们,吞噬了公寓,吞噬了小虎,吞噬了我,所以我才醒了。因为我已经不在那个世界了!我从那个世界消……” 卢雨雁又生气了,用指甲盖掐他的乳头,一边大叫:“呀啊啊——” “啊!啊——” 过后,卢雨燕想了想,也觉得蛮可怕的: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一天也将突然消失? 往后无论再怎么尝试,邵慈都表现得跟普通人一样。他的“特异功能”不见了,或者说,第一次得情况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训练还是要继续,他被正式纳入编制。 传话官的训练内容最辛苦,要反复潜入潜出。为邵慈的身体状况考虑,工作人员安排他每周训练三次,每次总计6小时,但他坚持和正常学员一样,每周参训四次。 不满一个月,首批30名学员中,便有9个年轻人退训。 邵慈也出现了严重的呕吐反应,体重下降。为长久坚持下去,他适当减少了训练时长。 卢雨雁清楚,现在处于摸索阶段,各种技术都不成熟,难免会给首批学员带来身体上的伤害。她经常忧心忡忡。 但她不敢,也拦不住邵慈。他整日一心扑在训练上面,脾气变得很差。他退下机器后就扒住便盆呕吐,吐完了又抓紧时间补学计算机网络跟编程语言。 令邵慈懊恼的是,他的训练成绩很差,几乎总是排在传话官中的末尾,进步也最慢。要知道,特种部队时期,所有的考核比赛都能饶有余力地拿到第一,如今这落差像闷棍打在头上,嗡嗡作响。意志力告诉他要坚持下去,可内心深处却开始怀疑——自己老了,脑袋也已经变得迟钝。 累计200次成功潜出后,他瞒着卢雨雁,加倍了训练的次数。在总时长不变的情况下,他每次任务要比别人多潜入潜出一个来回。那实在是异常痛苦的过程。 6月18日,下午14:33,邵慈被从睡梦中叫醒。 当日,解放军网络集备军第三集团军“猎狐”小组进行第五次多方联合演习,遭遇“妖狐”的意外袭击。 第五次集团演习也是首次在外网中模拟搜捕任务,没想到一出门就与“妖狐”撞个正着!仅一轮交锋下来,我方便损失惨重…… 许多高级官员提议立即撤退,但总参谋长武时濠*下令开启全部防火墙与侦察系统,调遣有生力量游走周旋,暂作避让,伺机反扑。 分秒必争,各单位紧急拨划第二梯队人员名单。 邵慈原本身体不适,午睡中醒来,仍然感觉头昏脑热。 他的心里很慌乱,这是从军多年来都没有过的紧张感。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