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梦境中挣脱出来,温凉年眼睫颤动几下,看清了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单人床上面。 目前她似乎身处在一间狭小干净的旅馆房间里,桌面堆满了退烧药品和外伤医药箱,床边则放着用过的输液架,房里除了她这个伤患,谢征也在这儿。 黑发男人一身军装,环手于胸,靠着椅背闭眼睡得正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两天没仔细打理自己,下颔和鬓角长出了些许淡青的胡茬。 温凉年魔怔似地看着他的睡容,久久无法抽离视线。 到底‘被爱’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前半生从没被什么人放在第一位疼爱过,更别说爱惜自身了,这些年里她总拿自己的性命和身体作为筹码,遇上谢征后,她反倒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谢征是她的软肋,让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是有重量的。 心脏沉甸甸地跳动,连带呼吸的频率牵动着浑身的血液在四肢百骸温柔涌动,活着的感觉变得格外真实,她这颠沛流离的躯壳好像找到了想要栖身的地方。 新生。 温凉年的脑里猛地迸出这个字眼。 这一次经历,确实让她重获新生。 温凉年伸出手,轻轻搭在谢征的侧脸上。 男人向来警觉,在她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就睁开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眼底惺忪的睡意褪得悄无声息。 温凉年摩挲着他的脸颊,弯着眉眼道,“谢征,我这人无论身心都是脏的,遇到危险也习惯拿自己的身体来赌,并不是什么好女孩儿。” 谢征拉下她的手,看着她被绷带包扎严实的手腕,淡道,“所以呢?” 温凉年轻笑,“你怎么看待我?” 谢征没有回答,却收紧了手,将她牢牢牵在掌心里。 不用他回答,温凉年便知道了他的答案。 虽然在那个无法保证自身安危的紧急情况下,她能够最大限度提高自己的存活率,已是万幸。 可谢征也会觉得她不够为自己考虑,独自一人跟巴塞勒拼命,还是那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方式,最不值得。 温凉年哑然失笑,问他,“你觉得我这样不懂自爱的女孩真的适合你吗?” 谢征忽然站起了身。 温凉年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男人已欺身上前扣住她的腰肢,那双黝黑的眸子直视着她的双眼,隐含着滚烫得教人心悸的情意。 谢征沉着嗓,“要我怎么证明你才肯信?” 温凉年抬手去勾他的颈项,喃喃道,“你教教我,被爱是什么感受……” 谢征低头,重重吻上她柔软的嘴唇。 她整个人被男人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搂进宽阔结实的怀里,呼吸凌乱得失了序。很难得的,她在他眼里看见了饱含克制和隐忍的欲望。 谢征对她有欲望并不稀奇,但这种赤热得几乎要触及她心尖儿的眼神,只有谢征才有。 温凉年贴着他的面颊,哽咽地说,“你抱紧一点,好冷啊。” 谢征不说话,圈着她腰肢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温凉年趴在他肩上,强忍着哭泣的冲动,再次无声地审判自己。 重遇谢征后,她在反复的自我厌弃中惴惴不安,但谢征义无反顾地拽着她离开了温家,向她表明心意,又在危机中尽可能地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她怎么可能不彻底沦陷。 她这样的人,最是容易被爱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弄得溃不成军。 想到这儿,温凉年揪紧了谢征的军服后领,语气几近哀求地说,“我想要你……在这里……” 她想要证明某种东西。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