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快乐如过眼云烟,痛苦却举目皆见,让人无时无刻不纠结怀怨。 今夜就要过门,床榻上摆着一应婚嫁物事,咏儿视若无睹,待在昏暗的房里也不点灯,仅窗缝透进几丝闪烁的秋光,手里握着匕首和药末,像一尊雕像,心静得出奇。 前头有人声,这几日不断有人进出家中,她不予理会,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今夜,就是今夜,所有痛苦悲恨都将告终结。 外头似乎有人声,很靠近,就在门外,母亲在说着话,对谁说?说什么呢?她的感官迟缓得好似不与外界连结,像身在迢远之地,有人试图召唤她回来。 突然一个字眼尖锐地刺进耳里。 ──琴。 「琴?」她恍惚喃唸。 昏暗的门前忽地一阵妖异扭曲,凭空出现一个人影,那人轻喊她名字,咏儿霍地站起,脱口唤道:「蛇琴!」 她落入一个梦中才有的臂弯里,饱含着力量、急切与思念的怀抱,牢紧而佔有地拥着她,激切而低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轻唤着她,令她的泪瞬间崩落。分别以后她没再掉过泪,她以为自己已经哭不出来,原来是因为他不在。 母亲不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咏儿,你怎么了?」 咏儿静了静,才出声将外面的人打发到前头去。 「咏儿,我好想你,我好想你!」蛇琴将脸埋在她秀发里,在她耳边哑声低唤。 「蛇琴……」他还是恋着她的,这令她既欣喜又悲哀。「你……怎么回来的?」 「我在客栈遇见了能感应到我的能人,才请他们助我自阿红处逃了回来。」 她怜惜地轻抚他的发,「逃?阿红待你不好吗?」 「不好,她粗手粗脚,对自己的琴也不甚爱惜,可就算她待我再好我也不希罕,她不是你。」蛇琴神情鬱结地看着她:「你为何把我送给别人?」 一句话逼出她更多泪,她避开他目光,双唇几次歙张才勉强说出话:「我要嫁人了。」 蛇琴眉一皱,疑惑道:「但你已经嫁给我了。」 咏儿身子一颤,声音也是颤的:「那……那不算数。」 「不算数?那怎样才算数?」蛇琴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你要嫁别人?咏儿,你告诉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算数?」 咏儿摇头,掩面泣道:「对不起,蛇琴,对不起……」 「咏儿……」 「原谅我,对不起……」 蛇琴脸上尽是失望和不解,看着泣不成声的咏儿,低问:「你要嫁给董崔,是吗?为什么嫁他,他曾经欺负过你,他不是好人啊!」 咏儿哭得更兇,不愿向他解释那一晚的丑陋,不愿在他面前曝露她的污秽。 他不明白这吊诡的一切,人类的心思他不懂,却又得不到她的答案,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半晌无语,终是捨不得她这般哭泣,抬手去抹她眼泪,低声道:「咏儿别哭,我不强求你嫁我,但请你带着我去,别将我送给别人。我只要咏儿,不管你嫁给谁,嫁去何地,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咏儿听着他的委屈求全,心痛得承受不住,恨不得将心剜出来减轻痛楚。她轻抚他脸颊,哽咽道:「我不能带你去,蛇琴,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你该试着接受别人,外头还有很多会疼惜你的好人,不只有我。」 「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为什么不明白!」蛇琴沉痛低喊,一把抱住她,吻住她,希望藉此唤回以前的柔情蜜意,令她回心转意。 咏儿意乱情迷地捧住他的脸热烈回吻,却在情至激越处猛然回想起董崔施加在身上的恶虐,蛇琴带给她的甜美倏地变成锥心般的苦涩。他还在吻着她,由深转浅,轻细如绵,眷恋着低喃她的名,她颤着手,咬牙推开他,偏过脸没有力气面对他的愕然。 「蛇琴,我们到此为止了……我不会带你走,你以后……多加保重。」 蛇琴着急地扶住她纤弱的肩,「咏儿,你转过来看我,看看我,别背对着我!」 咏儿狠着心无视他的恳求,挣开他的手。蛇琴行止冷了下来,看着她的背影沉默而立,不见激动,他的声音好似没有重量,不知从何处传来:「将我送走,咏儿会开心吗?」 咏儿深深吸了口气,明白回答之后就永无回头的机会了,沉重闭上的眼帘剪断了眼中的泪,捏紧拳头吐出一个字: 「会。」 不及眨眼,背后的存在之感瞬间消失,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房里空空荡荡,仅剩她一人。她胸口一窒,衝动地打开房门,倚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