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侍卫咕嚕咕嚕地灌了一碗黄汤,用手心抹了把嘴道:「哎、累死老子了!这宋璟章真是难侍候!」 「嗤!人家是朝廷钦命的巡察大人,翰林院修撰出身的状元爷,你以为像咱们府太爷那么好对付么?」 「可也用不着那么严厉吧,三天两头就来衙门监督操练,动不动军法处置,老子想打个盹都没空子!」 「你敢偷懒?当心被杖责,这宋璟章可不手软。」 「哼、老子怕他?不过,沼陵冈的情况确实麻烦……」 李旭曦竖起耳尖听他们说话。 「能比方公麻烦?府兵仗局事事都要渗一脚……」 「谁教巡案大人与他是旧识,这番恶斗,也得府兵仗局给咱们做兵器……」 原来是最近山贼越发倡狂肆虐,在那沼陵冈一带杀人夺货不止,又封死了往沼陵冈的山道,朝廷发下来的粮食根本没办法押送到灾区。沼陵冈三方聚水,北面环山,地势险峻,食物从粮仓运过去只有一条迂回曲折的山路,光是走路已很困难,而且还要带着那些累赘的马车和粮食,根本不可能选暗路。巡案大人与府太爷议论了十多个日头,依旧无计可施,与山贼迎面硬拚实是无可避免。 「李小弟似乎很关心沼陵冈的情况?」裴茂挑着眉毛问。 目光收了回来,李旭曦若有所思地呷着酒:「我只是好奇。」 「哦……誒、之前你说要找的那个人,有头绪了吗?」 「还没……」 最后,还是在裴茂贼兮兮的热心之下,点了两个清倌陪酒。 付钱的,当然是李旭曦小弟。 「老闆您……适才上哪儿去了?」 回到镖局,李旭曦觉得衣衫上那股胭脂水粉的香味仍然挥之不去,十分刺鼻,正欲去冲个澡把衣服换掉,掌柜大叔那不住打量着他的古怪眼神,却让他踌躇了动作。 「逍遥阁。」话音方落,他彷彿听到某块布料撕裂了的声音。 「甚么!」 「干嘛这么大反应……」 「老闆您去嫖妓了!」 李旭曦一头栽到石阶上。 入黑之后,夜空积聚了乌溜溜的厚云,缠绵细密的雨水似有还无地落下,恍如老天爷在为沼陵冈的冤魂轻泣。 李旭曦舒舒服服地泡在白雾瀰漫的澡桶里,拿起搭在桶边的布巾,沾了些水,将洗涤用的胰子包在湿巾中。这种古代肥皂由猪胰脏和草木灰混合而成,说实话他仍不大接受得来,可却没有其他选择。 仰望窗外的晚色,他一边擦洗身体,一边回想着逍遥阁那俩侍卫的对话,心中隐隐有了盘算。 还是去一趟沼陵冈罢,尽管见不得可以帮上甚么忙,但反正这段时间自己老呆在朱雀城瞎转悠,连一根线索都勾不到,徒劳无功,自己都觉得愚蠢,还不如出城走一走。 而且,很莫名其妙的,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得去那里。 也许那傢伙就在沼陵冈吧。 倒头泼了桶清水,洗好了,李旭曦把身上的湿气直接用内力烘乾。 在人前,他向来刻意隐藏自己懂武功和法术,特别是后者。不是他谦虚,他不想惹来麻烦或注目,尤其在思想守旧的年代,哪知道会不会被认作妖怪邪道。但暗地里,武功可是带来不少好处,在现代时他便常常利用,例如运动会赛跑、争马子时和别人打架、迁居时搬运傢俱这些事,有武功就便利多了。 至于法术…… 唉,十之八九都失灵,不提也罢。 跨出澡桶,李旭曦随手挑了套衫裤套上。 弯身蹲在床底下,伸直两臂掏了一通,拉出一个硕大的登山背囊来。 爷爷把他骗去深山的那一个夜晚,用的藉口是想爷孙俩一起爬爬山,锻鍊体格,他不虞有诈,带齐了两人份的装备上山,不过到来后没怎么用得着,就一直藏在床底下了。 既然打算去沼陵冈,捎些登山用品,以防万一在山野遇到甚么意外,都有应急用的物事。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