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穹成亲,柳轶尘必会得到消息,到时仓促回京,只怕会撞入沆瀣门的圈套。 江州一事后,原本还打算拉拢的柳轶尘此刻只怕已成了沆瀣门心中的附骨之蛆,不除,寝食难安。 她该怎么做? 想着,她走到门边,招呼下人取饭菜来。母亲昏睡了一天一夜,粒米未进,她自己从昨日晨起到现下,亦是没吃什么东西。 不知为什么,想到柳轶尘,方才尚可的胃中忽然一阵强烈的饿感袭来。不禁摇了摇头,这厮竟不觉间将她久经风霜的肠胃都养刁了。 厨下早备好了饭菜,仆从连忙取来,母女两相对用饭,用了两口,杨母忽然一阵剧烈咳嗽,低头举帕一掩,帕上竟赫然一片鲜红。 杨枝整个人一惊,慌忙撂下筷子:“阿娘怎么了?!” 杨母盯着那帕上的鲜红亦是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却是淡淡一笑:“无妨的事,前几日接连赶路,胸中火有些旺,休息几日便好了。” 杨枝自然不信这鬼话,眸光死死盯着那帕子:“我去找薛闻苍。” “站住!”杨母叫住她,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沆瀣门工于心计,他们想要挟你,自然不会当真要了我性命,只是,亦不会让我一点无虞,否则你便不会担心,他们也就失了逼迫之力。” “阿娘,我知道。” “知道你还去,你是想答应他?” 杨枝不语。 杨母看了一眼那帕上的血,沉吟片刻:“他们给了你多长时日?” “十天。” 斯须的默然之后,杨母伸手抚过杨枝的手背,微微一笑:“若非当年的阴差阳错,你我早已是刀下亡魂,而今你我能再相见,能一起多过这些时日,已是平白赚得。接下来的十日,你不必再为我奔走,好好陪陪我,陪我走过这最后一程,可好?” “阿娘……” 杨枝哽咽声未落,门外忽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她本能抬头,一袭青衫已越过门槛,径自走进了屋中。 “杨主事,请恕我不请自来。”来人是谢云,一身家常的青色道袍,步子跨地很大,脚下带风,很有几分风尘仆仆之感。不知是否在烛火下的缘故,他的脸又白了一个度,而那白皙的有些透明的面颊上,明晃晃地映着一个红红的五指印。 杨枝看见忽然闯入的谢云,微微一怔,待看清他面上的五指印,更是一愣。 那五指纤长,似是女子的手掌。 杨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好直问,谢云却丝毫不以为意,在杨枝母女对面落座,向杨母行个礼,浅笑:“我从卫府过来,这是卫家那小妮子打的。” “卫窈?”杨枝见过卫窈,是个清丽温婉的姑娘,通身带着京中闺秀的教养,便是着急救父时,亦不失礼数。 见杨枝面露惊愕,谢云却是一笑:“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父亲死了,你知道吧。” 杨枝见他神色如常地提及此事,显然这般行色匆匆而来,并非为了这事。心中不觉一凛,可眼下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更为重大的事? 谢云一笑之后,瞥见杨枝凝起的眉,神色亦敛了起来,不再啰嗦,单刀直入道:“方才宫中传来消息,陛下……病重了。” “什么?!”杨枝愕然。 谢云垂眸快速道:“午后整个太医院都进宫了,说是喘症复发,但比往日来的都要汹涌。” “可卑职昨日觐见,陛下精神还十分矍铄,并无半分病态。” “所以说是急症……究竟情况如何,谁也不晓得。”谢云道:“太子午后便进宫了,此刻也困在宫中。你那日在宫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杨枝凝眉思索,谢云却于这当口取出两封折子:“还有两件事我也觉得蹊跷,南军统领定了个意想不到的人,而北边,北狄近日异动频繁。” 杨枝已不必问他是如何弄来的这两封折子,连忙捡起来草草扫过:“蓝廷玉?”是东宫良娣蓝采薇的父亲,一向与江范十分不对付。当初李擎越起事,他虽远在青州,却亦有从龙之功。 若他也是沆瀣门的人,那沆瀣门的棋子埋得可太深了。 不过沆瀣门善于攻心,连江范手下的单行简都能轻易策反,一个本与江范相对、不甘人下的兵部侍郎岂不更为简便?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