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走了。” “我只道是她有了好去处,便未再去寻。只是之后常常去老邱家买包子,总盼有一日能遇着再来买包子的她,和她当面道一声谢。”柳轶尘道,垂首叹了口气:“可那以后,我再未见过那个女孩,我那时还以为她在老邱处受了侮/辱,不肯再来罢了……抑或者……” “……那短短几日,本就如黄粱一梦般,那个女孩,当真是个仙人,回天上去了。”话到此处,他凝望杨枝,眸光如春日午后的日光一样,缱绻温柔,在她面上缓缓游移。 杨枝半垂着眼,下意识接口:“她未回天上,在泥淖中滚了几年……”话未落,忽然想起什么,猝然抬起眼:“你怎么知道她是女孩……”那晚内监吴翎将她丢在义庄,另换了个义庄的尸体同行,最后在江上粉身碎骨的,是那个少年的尸体。 后来她换上的,也是原本那尸首身上的衣裳,是少年打扮。 更何况,他怎么知晓,她当时几岁年纪?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八章 (三更) 杨枝很快反应过来, 迎着柳轶尘的目光,怔怔良久。十二年岁月在两人眼前箭羽般一掠而过,那时苍白清瘦的少年面庞此时已多了成熟男人的锋利, 可眼底却仿佛仍旧一如作昔。 凝望他片刻, 杨枝徐徐一笑, 道:“大人想知道那女孩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想。”柳轶尘一错不错地望着她,定定吐出一个字。 “那位斯文官人替女孩会了帐, 女孩便跟着他走了。谁成想……”杨枝道, 久远的记忆开了闸,倾泄而出。她咂了咂嘴, 将喉咙口莫名泛上来的情绪压下去, 方继续说:“……那人是个人贩子, 她将女孩卖到了南方。只是那时她并不知那是个女孩,恰好戏班子要一个男旦,见女孩生得清秀,便买了去。付了钱才发现是个姑娘, 而那人贩子早已没了踪影。班主大怒, 要将女孩转卖去青楼,女孩抱住班主的腿,跪着求他, 说自己会写字会算账, 卖去青楼不过几两银子,她能挣更多的钱……女孩那时记性很好, 被领进戏班子时瞧见几个孩子在背唱词, 只听了一遍, 便会了, 背给老班主听, 老班主很惊讶,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兼之到底也不缺那几两银子,便留下了女孩……” “那几年,女孩便跟着戏班走南闯北,旦角生角都跟着唱唱,还练过一阵武生,和黄成的真功夫自然没法比,不过一些花拳绣腿,舞起来样子不错……”杨枝浅勾唇角,过往时光在她低垂峨眉上静静流淌:“但是老班主渐渐发现女孩聪敏有余,于唱戏上到底有些三心两意,而且后来又招了几个更正的苗子,便渐渐懒了逼迫女孩的心思。老班主外凶内慈,女孩又算得上机灵,常常逗得他开怀,渐渐的,倒像祖孙一样。女孩仍旧唱戏,更多的,还是帮戏班记记唱词算算账——戏班都是苦孩子,不识字,唱词皆是一句一句口口教出来,女孩是难得识字的孩子,后来市面上出了新的本子,就由女孩一句一句教给旁的孩子,督促他们记词……” 杨枝说到这里停了片刻,窗外日光渐渐明朗,映出一片燿目的白。她眸色清亮,一夜露水都在那眼底凝成了晶。 柳轶尘听她说到此处,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将覆上她手背,却又停住。 “那女孩吃了不少苦……”良久,才垂眉叹。 杨枝扬脸一笑:“流浪的孩子有几个不吃苦的——女孩已算好的了,老班主幼时逼她练功,打过她几回,再大些,顾念她是个女娃,打都不舍得打。戏班里旁的孩子少有没挨过揍,见了她,只有羡慕。那时戏班子南来北往,哪里都去过——青州的海城,空气里有咸腥的气味;梁州的蜀地,四处皆飘着辣子香;还有关外的千里草场,他们在那里碰见蓝眼睛的胡商,用舌尖打卷的话唱起悠长的歌……” “后来,他们来到了京城。女孩趁机去了和母亲约定好的地方,翻开当初约定好的石板,竟发现埋在底下的银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佛坠,便明白母亲已经离开了深牢。她要去找母亲,于是在戏班子离开京城的那天,她偷偷溜了……” “……那晚天很暗,四野黑黢黢的,老班主房中亦早就熄了灯。女孩摸黑偷溜出门,在老班主门前磕了三个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