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轶尘话未落,方卓氏便急道:“我的确上了他的车,那又怎样?我下车之时他还好好的……” “何人作证?” “当日伺候的下人都能作证。”方卓氏道,忽然想起什么:“陈旺!陈旺就能作证!” 听到“陈旺”二字,柳轶尘眉心敛了敛:“大人当时既无事,夫人为何诓瞒本官,为何急着逃回府去?” “我……我那是怕……” “夫人怕什么?”柳轶尘声音更冷了几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像暴雨前的天一般压了下来。 方卓氏第一次被这气势逼的无了神,就在她慌乱间要胡乱说些什么防御时,柳轶尘忽然缓了语调,闲聊一般,轻轻道:“本官听闻夫人去年十二月从富通钱庄支领了一千两黄金。这么一大笔银钱,夫人花在了何处?本官还听闻北军的郭林郭副都督与方大人交情不错……” “你到底想怎么样!”杨枝清晰地看见,在听闻富通钱庄那一千两黄金之时方卓氏身子狠狠晃了一晃。方家虽比不上江家的滔天权势,却也是高门贵胄,一千两黄金而已,何至于? 柳轶尘端坐如仪,面目平静慈悲地如同济世的观音:“夫人当时为何急着回府?”他吐字缓慢,字字清晰:“夫人如不从实招来,本官只有派人上贵府搜上一搜了。” 方卓氏脸色一下子衰败下来,片刻前的清贵倨傲模样,也一刹那荡然无存。就连那风韵犹存的明艳,也仿佛不过幻觉。她闭上眼,哑着嗓子,颓声道:“方濂是我杀的,杀了人,害怕,就逃了。” 柳轶尘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盯着堂下片刻前还不可一世的贵妇。良久,沉声道:“来人,方卓氏谋害人命,押入乙牢。” 他的面色仍然平静,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杨枝却窥出了一丝端倪。 ** 方卓氏被带走后,杨枝走到案前呈交笔录,一眼瞥到案上那页写着“车行”的纸,怔了一下——那纸上除了“车行”二字与车有关系,其下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胡诌。 “大人,你骗了她?”杨枝捻起那页纸,反应过来。略一回顾方才的讯问,忍不住咕哝了一声:“大人,你就不怕提及砚草街时属下未帮你兜住?” “你不会。”柳轶尘道,笑了笑:“何况我既敢提,就不怕你兜不住。” 杨枝又想到一事:“那……那井水会使金饰褪色,是真的吗?” “你自己看。”柳轶尘自手边拾过耳坠,递给她。 杨枝接过耳坠,饶是早有预料,还是傻了眼。 那耳坠上似是细细刷了一层近似银粉的东西,远远看去,的确像褪了色。 “方府确实挖出过怪石。”柳轶尘道:“且那井水有铁锈气味,方家人从不敢饮,已废弃许多年。” 杨枝捧着那一支金钗,百感交集——方卓氏碰上柳轶尘,实在是她倒霉。 这般叹着,她忽然想到什么:“大人,你当真觉得方濂是方卓氏杀的?” 柳轶尘已垂首写起什么,头都未抬:“她都招认了,还有何可疑?” 杨枝垂首踟蹰片刻,一咬牙,下定决心一般,道:“大人,属下觉得方濂不是她杀的!” 柳轶尘停了笔,眯眼觑向她,懒洋洋问;“为何这么说?” 杨枝理了理思路,道:“其一,方濂是先中了毒,才被金簪刺死——能先这般布置的,说明是蓄意。方夫人最后的话,说自己杀了人害怕逃了,显然是撒谎——” 柳轶尘笑了笑:“继续。” “其二,方夫人几次想借陈旺逃脱,说明她并不知道陈旺也是嫌疑人之一。”杨枝道:“那句脱口的让陈旺作证,大概不是假话。” “还有呢?” “假使方卓氏没有撒谎,那么剩下有可能杀方濂的……”杨枝道:“……就是陈旺了。” “作案时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