沆瀣门中尽是低贱之人,大人这么说,莫不是愿意为本门撑腰?” “本官官低势微,岂敢不自量力。”柳轶尘道,眸光在她盈盈堪握的腰肢上扫了一眼。谷君觉察到他的目光,轻轻一笑:“人道大理寺的柳大人矜冷自持、不近女色,原来也是言过其实……”说话间已起了身,走到柳轶尘身边,脚下却忽然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柳轶尘下意识伸手一捞,手不可避免地扶上她的腰肢。谷君轻笑:“我说男人嘛……有几个是真不近女色的,不过是人前做戏罢了,你说是不是,柳大人?” 说话间吐气如兰,语调悠悠,连杨枝一个女人见了,都不免沉醉。 柳轶尘连忙撤手,面色讪讪:“谷君自重。” 杨枝瞥见他那慌乱神色,想到方才下台阶时自己抓着他手时他的轻笑与自若,心底不知怎的,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悒悒。 “本君轻的很,重不起来。”谷君笑道:“大人方才搂也搂了,觉不出来么?” 柳轶尘面色沉下来,如玉之姿更添霜雪之色:“本官今日来,并非与谷君玩笑。” “哦?”谷君仍在笑:“那大人要待如何?” “谷君想让本官猜猜这沆瀣门站的是何人吗?” “大人喜欢猜谜,难道不是玩笑?”谷君笑道。 柳轶尘盯着那玉面,眸底如一湾深潭:“宝镜生辉,吉祥……”他一字一字说的极慢,话未落,却迎来一句怒吼:“住嘴!” 柳轶尘轻笑:“谷君这生意还做吗?”顿一顿,续道:“谷君只要答应本官,本官便不再往下查探,如何?” 谷君走到柳轶尘跟前,凝望他一眼,踅回桌边,摆袖落座,又笑起来:“做。送上门的买卖,从没有推出去的道理……不过是一个账本,我晚些就让人取了给大人。” 柳轶尘道:“适才是只要一个账本,谷君没应呈,这价码,又涨了……” “你!” “谷君此刻不应,再往后,价码还会涨……” 谷君拂袖:“你要什么!” “方才外间拍卖的女子,我要带她走。”柳轶尘淡淡道,好像在讨要一枚果子。 谷君抬目觑望他,白玉鬼面后投来审视的目光,那目光瞬间又转成了讥笑:“柳敬常,这世间悲苦贫贱之人不计千万,你能救得了几个?” 柳轶尘目色沉沉:“能救得一个,就是一个。” ** 铁面人带三人出了石室,室外易市仍在继续,叫卖声不绝。现下买卖的是和田桑纸,台下有数个商人争先叫价,其中有一个嗓门最大最为阔气的,身材肥圆,身上的锦衣像是裁小了一号。 柳轶尘拿扇子一指:“那就是富通钱庄的掌柜钱万贯。” 杨枝顺着他的扇子望去,不由微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柳轶尘笑道:“每年早春胡商都会赶来京城卖货,其中和田桑纸最是抢手。桑纸产数不多,官中想有多少收多少,可又不舍得出钱,只会拼命压价。胡商明面上不敢得罪,私底下每年拿一定的数额交了差之后余下的就都送到这黑市上来卖——钱庄银票用纸以桑皮最佳,上盖防伪墨章层层分明,京中各大钱庄争相抢购。今日正是初八,沆瀣门开易市的日子。” 杨枝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低声鼓囊:“大人你已知晓还等着我班门弄斧,在你跟前现眼?” 柳轶尘折身,手中扇子轻轻在她额前一敲:“本官考考你……反应尚可。” “大人都说了不要动手动脚了!”杨枝捂着额头埋怨。 柳轶尘微微一愕,他并非轻浮之人,她已有言在先,自当谨礼守分才是。可…… “……一时未忍住。”柳轶尘轻道,语速像一划而过的鹭鸶鸟,蜻蜓点水般,却又在湖面留下长长的水痕:“抱歉。” 没忍住……需要忍的是什么,柳轶尘也说不上来。 情难自禁在无声无息处,于无知无觉时,似春华之生发,如四季之迭换。 那钱掌柜正拍到五十斤桑皮纸,一个铁面人拨开人群,向他耳语了几句。钱万贯向石室入口望去,杨柳申三人已出了石门。 东折西绕之后,三人又回了办白事的院前。院门口客人正往来吊唁,主人家面容凄苦,门口的小厮弯腰迎送,看不清面目。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