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感觉到印鉴的温度:“薛哥哥……” 薛穹见她微红了眼眶,反而笑了:“一眨眼都成大姑娘了,可别哭鼻子。”目光紧紧锁住她的面庞,手臂微抬,似欲抚上去,却终究未能逾矩。 只是一点一点遥遥摹着:“我想过很多回你长大后的模样……可总也觉得不像、不满意,我的小姑娘那一双眼比曜石还黑,比星辰还亮,怎会是那般没有生气的呆滞模样?我的小姑娘有这世上最粉妆玉砌的面庞,这世上最精致的五官……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正该是这样!”薛穹的笑自眼底溢出来:“阿敏,我好高兴。” “我真是眼瞎,怎么竟未认出你来。”薛穹道:“这不还是从前的眉,从前的眼,从前那一笑就皱起来的鼻子,还有那总也挂着碎零嘴的嘴吗?” “阿敏,我好高兴。你知道吗,我好高兴。” “从未有过的高兴。” “这世上最大的快乐,原来并非求仁得仁,而是失而复得。” 杨枝拼命想忍住眼底的泪——薛哥哥说的对,重逢是高兴的事,不能哭不该哭不许哭! 可还是忍不住。 她微微别过脸,隔院忽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赶忙拭了泪,收起情绪,道:“那牢中并不是我,我早早与人换了身份。那人……” 杂乱脚步已到门前,怕这一句下去会引起薛穹表现的异样,杨枝连忙止了声,只是道:“有劳薛大夫,我现下觉得好多了。” 薛穹听到了脚步声,亦垂眉敛了情绪,再抬首时已是以往清风明月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退后几步,公事公办道:“是某分内之事。” 脚步声已越门而过——是林嫂送了药方回来,还另带回来一个人。 “你怎么样了?”黄成往杨枝对面大喇喇一坐,定睛朝她脸上一看:“我瞧着你气色比午时好多了,大人刚抱着你回来时那情形,当真面白如纸不过如此。大人脚下都急了,我还没见过他那副模样……” 黄成是个武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脑子里只有一根筋,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这话外人听来却有些暧昧,杨枝微微颔首:“黄捕头说笑了。” “我没说笑,是真的!”黄成自倒了杯茶,一干二净,道:“不信你问薛大夫,他也在的。薛大夫与大人相交这些年,几时见过他那副模样?” 黄成忙拉着薛穹为自己作证,杨枝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薛大夫,你怎会也在场?我以为……” 薛穹淡淡道:“柳敬常知道我一定会快马赶上来,才带了你驾车先走的。”大概心中多少有些怨气,连一声“柳大人”都懒怠叫了。 杨枝忽然又想起另一事:“那倚翠阁后院井中的证物,你可取了?” 饶是薛穹脾气好,提起这事,也忍不住气笑了:“哪有什么证物,他不过是为了支开我。” “为何?”黄成立刻追问,然而刚问出口,便摆摆手:“罢了罢了,问出来我也不明白,大人定然自有计较。” 黄成倒是对自己“鸡脑袋”这点颇有自知之明。 杨枝却不自觉翻了个白眼——屁的计较,还不是想审她? “咦,你眼睛怎么红了?”黄成忽然发现这点,盯着杨枝打量。 杨枝尴尬一笑,正要找个理由囫囵过去,黄成却自行通了任督二脉般一拍薛穹肩膀,道:“薛大夫,你扎针下手可得轻点,杨书吏可不是我这等糙人,你看人都被你扎哭了。” 薛穹被她拍的浑身一震,感觉肩都塌下去一块——你还知道你是个糙人? 然只得生生接下这口飞来横锅:“黄捕头教训的是。” 黄成又自斟了杯茶:“哦对了,大人叫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还让我问问你,明早想吃什么?” 此话一落,薛、林、杨三人俱瞪圆了眼看她。 “看我干什么?!”黄成道:“真是大人问的,我可问不出这么婆妈的问题!” 说的也是,那么……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