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种从深渊边缘来回来的感觉。 哥哥探身下来,试图去帮我擦眼泪,有些无奈于我的样子。 “抱歉,让你现在才知道。”他的语气有点低,“你天性就是这样,有时候甚至比我还狠,因为你并不顾及后果。十岁时你活着出现在我面前,要姓江,我就得改造你。只能让你怕我、敬我,而不是给你机会来糟践我对你关心。” 哥哥的眼睛从来都是能穿过一切,比大多数人看得更深入。 可他不止一次用在我的身上。 “慢慢地,你知道该听话。而不是最初几年完全出于性欲、逆反心理来装乖,然后再反过来咬我一口,”他嗤笑着俯视我,笑意在达到嘴角前消失。语气缓缓地,“——江鸾,这么多年,光是想象坐在我的位置上,就有远比杀人带来的畅快吧?” 我尽力在收敛我的任何表情。 可是,确实如此。 “明天我们要做什么?”我问哥哥。 他把我抱起来,说,“你可以先把你之前搁置的翻译工作拿起来,”他想了下,“我的假期还有一个月,我们也可以出去玩···?···”一边走向出口,他说,“回来后,如果你想管理公司,可以跟着我,一边学一边做事。” 他为了提了很多以后的建议,好像我们的未来还很长很长。 我看到他尤为平静的面庞,时光在脸上留下的印记并没有太多。可能是因此经常运动和处理复杂事务的缘故,他除了比二十多岁时的身体更健壮一些,面庞多了很多成熟的稳重,看起来还是很年轻。 我又想到了我幼年被他抱在老宅的抄手走廊里,寂静的夜里,他哄我睡觉。 看吧,总是不自觉地,我觉得他是我的避风港。这张脸总让我有错觉:他还和他二十多岁时一样。 于是我觉得他是真的很年轻。 忽然—— 【你的门呢。快出来。】 什么奇怪的声音?? 哦,我的,我脑内的。 于是我颇为乖巧地靠向他,怀着虔诚地心看他,“···?···哥哥,您会伤害我吗?” 语气很软很软了。 他迈得步伐略宽,快走到书房的门口,慢慢地把目光移到了我的脸上。 “不会。”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如果你不愿意。” 但他能让我心甘情愿。 我把自己的脑袋往他怀里钻,放松地,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是我曾经最期盼的归宿呀。 “哥哥!” “嗯?”他低头看失笑,看我又怎么了。 “哥哥,哥哥!”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收回刚才专注我的目光,抱着我快离开了书房门口。 他很喜欢我对他的依赖,很喜欢我弱小无助的样子,他喜欢我哭,喜欢我的脆弱不堪。我有点难理解,但只要他爱我,这些重要吗?比如我此刻开心地蹭他的下巴,依旧眷恋又甜着嗓子喊他哥哥。 他喜欢我叫他哥哥。 从地上某个瓶子看过来,我在哥哥怀里。 无声的、戾气的、仇恨的、恐惧时的绝望,往我的五脏肺腑钉满一排排的钉子,冲破出来,盯在我的脸上。 我像分裂一样,一半爱他,一半恨他恨得无法自控。 脐带脐带脐带脐带。 可以是生的象征,也可以是对死的惋惜和与此而生的畸歪的留恋。 开启的叁个瓶子,只有它,让我陷入大脑空白,只感觉得到一蓬焚尸的火焰在烧着我。 保险柜密码是我的生日:199x1206,可装着那个瓶子上写的编码,却是199x12??,后面两位看不见。 都是冬天。 我失忆醒来时,是春天阿。 他是爱我才留有我出生的脐带吗? 还是他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然后催眠失忆了我, 从瓶子看我的目光,是我在竭力收敛自己要把他开膛破肚的,汹涌的仇恨。 我在一点点平稳自己快扭曲起来的表情。 瓶子的视角,最后看不到我了——我们的身形最终被门框挡住。 门廊永远停在那里了,影子一节节离开了楼梯边缘。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