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看笑话。 薛道权冷眼睨视,“疼吗?” 帝王高高在上的探问,毫无感情。 薛棠强撑着昂起了头,“父皇……我是你的女儿,是一国公主,我受得住。” 额头青筋紧绷,豆大的汗珠密密滴落,她的脸色极其惨白,顽抗的眼眸在阳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泽,破碎却又刚烈,不需要任何怜悯,骄傲地坚守着自己的尊严与信念,甚至带有一丝挑衅意味。 这副模样似曾相识,薛道权鼻翼翕动,“再加八十杖。” 薛桓芳敛容一怔,笑不出来了。现在的刑罚已经很重了,再加一倍,必然要了她的命。 “父皇,绾阳到底是个弱女子……” “你要为她求情?”薛道权深藏的怒气泄出几分。 薛桓芳背若芒刺,立即低下了头,“听凭父皇处置。” 杖笞的闷响声回荡不绝,已打了三十多板,薛棠的后襟早已渗出了血,竹板上也沾了血,她仍一声不吭,薛桓芳别过头不忍再看。 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陛下,宰相求见。” “不见。”薛道权一口回绝。 小太监面露难色,“谢阁老说陛下不见,他便不起。” 午后的日头正盛,跪立在宫门外的苍老身躯微微颤晃,同他一起跪着的文疏林连忙扶住了他,就在此时,一团阴影笼罩过来。 “你回去吧,朕意已决。”说着,薛道权的目光移向文疏林,“你老师腿疾未愈,好生照顾。” 谢雍开门见山道:“陛下,您不怕当年的梦魇再现吗?” 此话一出,薛道权脸色大变,“放肆!” 文疏林腾地低首叩地,讶异于帝王的震怒,不禁对谢雍所说的“梦魇”产生好奇。 谢雍毫不畏惧,苦苦相劝:“公主是您唯一的女儿,又是先皇后养大的,受先皇后长期教诲,她是永远忠于您的。公主只是性子冲动了些,但绝无涉政私心。” 说罢,他的额头重重叩地,“臣,愿以性命担保。” 薛棠被侍卫用担架抬出来时已气息奄奄,浑身是血。 文疏林的眼眶一下子湿了,心尖仿佛被狠狠揪起,步伐不觉前移,谢雍隐在袖中的手用劲一拽,将他拉了回来。 他突然意识到,他与公主之间不为人知的隐秘关系,老师似乎心知肚明…… “公主!”一声高呼倏地响起。 沉宗知急切地赶了过来,护在担架旁侧。 这一幕正好落在文疏林的眼中,沉宗知作为驸马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她身边,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心隐隐抽痛,一滴泪悄然落下。 薛棠趴伏在担架上喘息,面如死灰,麻木昏沉,一行人朝着太医院匆匆赶去。薛棠的后背血肉模糊,殷红的颜色像是要把她吞噬,沉宗知心如刀绞,眼泪夺眶而出。 “我还没死,哭什么……你若再哭,就不要承认你是我的驸马,丢人……”薛棠嘶哑干涩的声音传来。 沉宗知忍泪含悲,哽咽道:“是我连累了公主。” 薛棠虚弱地摇摇头,“不关你的事,即使骊珠不姓沉,我也会帮她。” “公主……”沉宗知肃然起敬,震撼而又心疼,吞声饮泣。 跨过门坎时,侍卫们即使再小心翼翼,担架还是颠簸了下,窒息般的剧烈痛感侵袭而来,薛棠的五官拧到一起,紧攥的拳头颤抖着,明明疼痛至极,可她却笑出了声,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不惧不悔。” 朱红色的宫墙上,几只大雁飞翔而过,高亢嘹亮的啼鸣声响彻云霄,久久不散。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