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直谏,乃是为国为民,若陛下怪罪于我,岂不枉担仁德之名?所以,不会有事的。” 谢雍摇首叹息,人心复杂,帝王的心思更是变幻莫测,怎会只有“仁德”? “妄自揣测君心,大忌也,非人臣为之。”谢雍郑重道,“你的本意是好的,可还需敛一敛锋芒,否则刚愎自用,必招祸事。” 文疏林一怔,恭顺低首:“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此时几个宫女迎面走来,朝他们福身施礼,少女含羞的目光频频停留在文疏林的身上。 文疏林相貌出众,仪表堂堂,既有书生墨士的清俊文雅,又有少年得志的恣意洒脱,任哪个女子见了都会动心,而他也毫不吝啬展露自己的风采,抬眸望去,扬唇一笑,那抹疏懒的笑意透着几分风流韵致,格外好看,惹得几个宫女面红耳赤,匆促离开。 谢雍面露忧色,喟然长叹。 文疏林劝阻皇帝为公主修建琉璃水榭的事很快传遍了皇宫内外,当然,也传到了薛棠的耳朵了。 她不以为意,就算没有他阻拦,她也不会同意皇帝铺张浪费地建造琉璃水榭,只是没想到民间会传出来两人积怨已久,甚至大打出手的流言蜚语。 不过关于“两人不和”的谣言并非凭空臆造。 两年前,皇帝下旨重修南华书院,并集诸士而课之,文疏林自荐讲学,却因薛棠的一句话“德高望重之人,方能服众。”被筛除下来,失去了一次施展才华的机会,而这次文疏林劝阻皇帝为公主修建琉璃水榭,难免引起坊间猜议。 薛棠没有理会,“两人不和”的谣言对于她来说,不是坏事。 阳春三月,烟柳重重。 薛棠回宫探望皇帝,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的池塘边站着一个人,她的心跳倏地漏了半拍,那身形背影高挑清瘦,甚是熟悉。 她盯着男子转身,待看清了模样,心里落空,面无表情。 原来是他。 文疏林见薛棠到来,眼前一亮。 她一身朱红常服,颈间系着璎珞圈,云鬓高挽,凤钗步摇,举止端庄优雅,仪态万千,仍是尊贵的公主气派,只是多了几分婚后的成熟韵味。 文疏林上前施礼,“许久未见,公主近来安好?” “一切安好。”薛棠气定神闲道,“听闻父皇想为我修建一座琉璃水榭,但被大人劝止了,可有此事?” “正是。”文疏林直言道,“俭以养德,公主以身作则,克明俊德,不仅利于国家安定,也会受到百姓的敬仰与爱戴。” 薛棠一扬唇,笑意未达眼底,“文大人清正廉明,真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文疏林拱手恭敬道:“公主过誉了。” 没有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气氛冷了下来,两人默然伫立。 同样是劝谏,冯鉴青铮铮铁骨、字字珠玑,无畏又不失谦逊,而文疏林的言语、气度却透着一种恃才傲物的轻狂,与冯鉴青的不矜不伐相差甚远。 想到这里,薛棠的眼眸闪过一丝落寞,脑海中那抹青色身影挥之不去。 “这天儿还是寒凉,许美人的身子弱,吩咐内务府多备些炭火送去。”皇帝闲谈的声音赫然出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是。”大太监赵德正高声回应,似在提醒着两人。 薛棠和文疏林立刻施礼。 “父皇。” “陛下万福。” 薛道权见二人没有发生争执,气氛还算融洽,安然一笑,和蔼的目光移向薛棠,“怎么不见驸马?日子过得可还舒心?” 薛棠恢复了温和的神态,莞尔回答:“儿臣一切安好,驸马去郊外为儿臣采摘酿酒用的花卉与果子,等日后儿臣酿好了酒,父皇定要尝尝。” 薛道权连声叫好,“许久没有尝到你酿的酒了,是有些馋了。” “父皇喜欢便好。”薛棠上前亲昵地挽起皇帝的手臂,“父皇,听闻玉露池修缮好了,女儿想去看看。” 闻言,文疏林抬起眸子,恰好与她的目光相碰,只一瞬,文疏林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薛棠也收回了视线,悄然无息。 皇帝宠溺地笑着,“好,去吧。” 薛棠嫣然一笑,“谢父皇。”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