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不曾下过山,有些胆怯以人形的姿态见人,于是,自他们踏入云阳县的地界后,萧渊便幻回狗子形态,跟在凌天之后,狗子毛色雪白光亮,夏嵐几次忍不住回头和牠玩,狗子一脸和善,吐舌咧嘴,看着总是在笑,惹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窥探。 后院猼訑没了玩伴后,阴鬱了几分,听见前院有声响,猼訑羊耳一抖,踏着步伐要去前院凑个热闹,还未过去,便先被一道雪白的身影吸引过去,猼訑咩叫一声,狗子对着牠喘气,汪着回叫,猼訑眼光一亮,欢喜的和狗子玩闹起来。 这些天,夏嵐不在,花惜晴觉得无聊,没伴聊天,便时常跑往兔子这处做客,宋千波鑽研医书,成日除了给辛崋看诊便是待在药房製药,兔子和花惜晴不好去打扰他,只在到了饭点的时候过去喊他一声,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日子飞快过去,眾人在浮空城等待安然归来,不知不觉叁个月过去,他们在宅邸中过年过节,迎接初春。浮空城位在北方,地势高耸,又浮在空中,气温冷冽,夏嵐和凌天敌不过温度骤降,凌天幻化原形盘绕在宋千波的外衫中,宋千波为了採办年货,需要跑上跑下,这一趟趟来回跑,他身体暖呼呼的,凌天欢喜待在他怀里取暖,宋千波聒噪,有着凌天听他碎念,他也欢心,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夏嵐在后院给萧渊修建了一间狗屋,原本兔子言劝萧渊化形成人,与他们同住,可萧渊怕生,尚不适应环境,不愿意与人类接触,坚持要和猼訑同住在后院。猼訑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后院偌大,牠没有一个安稳的小屋,平时乏倦就在树下或者屋簷下,可以遮阳避雨的地方歇息。萧渊怜悯猼訑,打着主意要和猼訑一同进退,兔子无奈于他,只好和夏嵐二人将狗屋盖建的大一些,足够容纳下一狗一羊在内活动。 除夕前夕,浮空城下了一场暴雪,夏嵐敌不过寒意躲在房中闭门不出,花惜晴将火炉搬到她房里,与她作伴。兔子有内力护体并不畏寒,她从仓房里取出厚实的棉被,朝着后院过去,萧渊和猼訑两两依偎在小屋里,相互取暖,忽地,听见外面有动静,萧渊警觉的抬起头向外看,发现来人是兔子,牠咧嘴汪叫一声,摇着尾巴向兔子扑去,兔子将棉被安置在狗屋里,萧渊化形成人一边将棉被铺垫完善,一边与兔子交谈。 萧渊喜孜孜道,「芯妤师父待我真好。天气实在太冷,我愁着猼訑要受不住这冰天雪地的,心里正盼着谁来雪中送炭,念头一出,便见芯妤师父过来了。」 兔子将角落翘起的棉被压下去,听得萧渊在后说话,她不禁失笑,「还能有谁过来?你凌天师父怕冷,早就幻回原形冬眠去了,夏嵐和花姊姊也应付不来这样寒冷的天气,这一整日的不见她们开过房门,许是抱着火炉不愿撒手,而千波忙碌着年关,根本无暇抽空过来。」 萧渊心里也晓得除了兔子之外不会有人来看他,他就是欢喜兔子过来,想找机会与兔子聊天,兔子顺着他的意,与他言说几句,末了,叮嚀萧渊,道,「若是在外实在受不了了,便带着猼訑入房住吧。」这院子一共就五间客房,如今加上萧渊,他们一行六人,房间是不够住的,宋千波先前与辛崋同说此事,辛崋已经派人将别院收拾妥当,只要萧渊首肯,随时可以入住。 萧渊扭捏着,还是不愿意,他靦腆一笑,「芯妤师父,不用这般麻烦,我其实并不怕冷,我身上毛多厚实,猼訑若是冷得受不了,还能来我身上取暖...」 兔子无奈一叹,「萧渊...」 「芯妤师父,我想同你们待在一处,哪怕餐风露宿,我也愿意。」 兔子拍了拍萧渊的肩膀,实在拿他没办法,萧渊意志坚定,兔子只好由着他去。 深夜时分,窗外刮起一阵强风,将窗户吹得吱呀作响,兔子浅眠,她披上外衣,移步至窗口,她将窗扇关上,房中冷风灌入变得寒冷。兔子眼珠子转了转,她眼底一片清明,已无睡意,她点燃火烛,套上纸笼作灯,房间被灯火照亮,兔子又将火炉点起,驱散房中寒意。 兔子走到架上取下小刀,又将掛在屏风上的长鞭取来,她落坐桌前,神色认真,手里动作仔细,她将前几日未刻完的字修补上去。 好一阵子,兔子完工,小刀搁置桌面,她轻轻抖落长鞭把柄上的屑末,娟秀字跡浮现。此时,外面风声渐弱,冬雪稍停,兔子渡步至窗边,伸手推开窗扇,窗外天色朦胧昏暗,兔子定睛一看,远方初亮一抹薄光,天光乍现,霞光正好落入她眼中。兔子手下碰了碰长鞭,摸到一处凹凸不平的轮廓,她弯着眼睫,轻声笑了起来。 指腹滑过,把柄上的端正字跡显露出来,刻着二字,霞红。 霞红似你,也似我,你若耀眼如拂晓晨光,那我愿追随那道光芒,至薄暮,伴你闪耀,同你隐没,共存共荣,一世相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