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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全台首学


郑守让先生似乎还没到达,毓璇趁着等待的空档,在庙的周围随意游逛瀏览,我则待在庙埕等候郑先生。

    海风咆哮,郑荷交战士兵的吶喊声与哀嚎声,彷彿穿越了三百多年的时空,仍在这片土地上回盪着,海风似乎也还残留着当时的血腥味。

    只是这个曾经犹如地狱的战场,近年却成了观光胜地,兴起一种搭船游览台江内海的旅游行程。惊心动魄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丰富的溼地生态。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冬天,我就曾利用到七股观察黑面琵鷺的机会,顺道来此体验这种生态旅游,而乘船的码头就在大眾庙旁。管筏划行在浓荫遮天的水道上,两旁红树林的枝叶在河道上方相触、缠结,交织成一条并不密实的绿色隧道,阳光透过缝隙筛落在澄澈的水面上,投射出叶状的阴影,水面被船行扰起波纹,致使斑纹一般的光影幻动,让人感觉宛如置身亚马逊河流域的丛林里。

    毓璇突然从大眾庙东侧的陈列馆里衝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大喊:

    「里面有抹香鲸的标本耶!好大喔!」

    真是佩服这种时候她还能保持对新奇事物的兴趣,我的思绪可是全被陈文钦教授的命案给佔据了整整两天。

    实在等得有些无聊,我索性也跟着毓璇到庙里四处看看。逛到庙后,我指着一个水泥圆柱体的「荷兰人骨骸塚」,感慨地对毓璇说:

    「民国六十年,大眾庙决定祈福建醮,信徒请镇海大元帅扶乩指示活动相关事宜,乩身却以剑剁地,指出了当年北线尾岛一战中,郑荷双方阵亡将士遗骸的埋葬地点。信眾果然在此挖掘出了数百具带有枪伤与刀伤的骨骸,后来就将这些骨骸重新纳瓮于此。六年前,荷兰驻台代表还曾陪同当时已卸任的荷兰前总理,前来凭弔。虽然名为『荷兰人骨骸塚』,其实里头埋葬了郑荷双方的阵亡将士。生前鏖战的双方将士,死后却被共同收埋一地,若是九泉之下有知,也该一笑泯恩仇了吧!」

    「怎么知道骨骸是双方的将士都有啊?」

    「那还不简单,受枪伤的是郑成功的士兵,受刀伤的是荷兰士兵。」

    回到庙埕后不久,一辆银色轿车缓缓驶来,驾驶座那侧朝向我们停妥后,前后车窗的玻璃同时降下,驾驶座上是一位中年男子,后座则是坐着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先生。直觉告诉我,后座的老先生是郑守让先生。

    老先生满脸的皱纹与老人斑,至少超过八十高龄。发际线虽然很高,但发色却仍以黑色为主,只挑染般夹杂着几撮白色发丝,并且抹上了发油,整齐的往后梳。上衣是一件长袖浅灰色衬衫,虽然看不见下半身穿着,但我猜想应该是黑色或深灰色西装裤,感觉这个年纪老人家的衣橱里总会有几套这样的衣服。

    「你们好,我是郑守让,想必你就是与我联络的林小姐吧!」

    后座的车窗玻璃完全降下后,老先生双手拄着拐杖,对着毓璇说。

    「是的,郑先生你好。」

    「到我家再聊,你们上车吧!」

    「我们有骑机车,不然就请郑先生带路,我们跟车。」

    毓璇和我于是骑着机车跟在郑守让先生的汽车之后,穿梭在笔直宽敞的沿海道路上。道路两旁多是鱼塭,鱼塭中的水车卖力转动,将空气中的氧溶入水里,却也将池水打向空中,偶有几隻虱目鱼跃出水面,鱼鳞在南台湾午后烈日的照射下,波动着银亮的闪光。

    汽车转进一条狭小的產业道路,一幢围着矮墙的独栋楼房,矗立在一片平坦的鱼塭之中。我们跟随着汽车从围墙的缺口驶入,停在楼房前的水泥空地上,一隻黑色土狗尽责地朝着我们狂吠,即使郑守让先生从车内出声制止,还是无法让牠罢休。

    驾驶在车辆停妥之后,立刻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扶出郑守让先生。郑先生则吃力地以拐杖撑起略为佝僂的身躯。

    (眼前这位行动不便的老先生就是国姓爷的后代?)

    「前阵子伤了脊椎,连带影响双腿的活动。唉!人老了就是这样。」郑老先生感慨地说。

    郑守让先生说话儒雅而且有礼,显然受过高等教育。

    毓璇下车之后,竟然跑去逗弄刚刚对我们吠叫的黑色土狗,伸手抚摸着牠的脖子,而前一刻还齜牙咧嘴的土狗,下一秒却乖顺地摇起尾巴。

    「这位同学怎么称呼?」郑老先生问。

    「敝姓蔡。」

    「蔡同学、林同学。对了,你们吃午餐了吗?」

    「我们已经在安平吃过虾卷了,谢谢。」

    一进门,郑老先生客气地请我们就坐,并交代刚才开车的男子烧开水沏茶。

    「他是我儿子,算起来是郑成功的第十代孙了。两位今日拜访,想知道些什么事?」郑老先生开门见山地问。

    我并没有急着提问,而是接续郑守让先生沏茶的动作,端起M.zGXXh.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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