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广袤无边,点点树影点缀其间,鸿雁人字排开,振翅向南。 两头幼熊不知何时爬出了山洞,在自己倒下的母亲面前呜咽。 齐达禹剑上鲜血未干,提剑向前,正要斩草除根,却听周克馑出了声。 “大齐,留下他们吧。” 周克馑盘坐在地,把两只小熊拉进怀里,手指插入它们黑色的毛间,抿唇道:“咱们替它们母亲养着吧。” 大齐叹了口气:“只要你不嫌累赘。” 黄周喜嬉皮笑脸:“有啥累赘的,这俩还能当咱们的储备粮!” 张威闷笑出声:“那你先得给这两只喂喂奶。” …… 肃奚瞟了一眼静静安抚熊崽子的周克馑,跟齐达禹双目相对,都明白他如此,估计是想家了,默契的不提话头,说起轮着值夜的事。 月生月隐,他们在洞里点了柴火,终于得到了个温暖安睡的夜晚。 第二日一早正式踏上冰雪,即将攀至所行最高点。 …… 征粮之事正式定员,御命皇授周琮为御史,前往江南道、剑南道、岭南道征粮北调。 张定迁、陆孝植的亲信陆若年和魏家漕运八大掌事之一的魏庄随行,拨军士一百护送,亦有十一、十二、十六、十九以及百楼忠字辈的一到十护卫。 即刻启程,不得耽误。 阿厘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在一个樟木箱子里,她本想等着周克馑的尸首,陪着他下葬的。 可是十九告诉她如今北地战事未定,无名尸首都在图兰境内,不是一时半会能回来的。 此行最多两月,不会耽搁太久。 且她欠周琮良多,这舟车劳顿里最需要有人侍奉,她理应跟着去。 是以阿厘得知周琮让自己留在府中时特意去找了他说情,费了老鼻子劲才让他改了主意。 此行算得上仓促,当时周琮正忙于交代自己出去之后的京中事务给十叁和十七。 忠字辈的忠一、忠二等人皆在府中休养生息,静待出发。 阿厘说完自己的想法,就见他眉间微蹙,不容置喙:“你在府中料理杂事。” 说罢继续整理要带走的书册,屋子里收拾东西的侍卫仆人来来往往,窗门大开,丛竹当轩。 “路途遥远奔波,您需要有人侍奉。”阿厘来到他身边,帮着他将收拾好的书册装进手边的笼厢内。 “自有侍奉之人,你在府里照顾好自己即可。”周琮没看她,坐在案前广袖流云,头上没戴饰物,修眉俊颜,仿若莲花台上的仙人。 “可是……”阿厘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抬眼,止住了话音。 只因直视这双瑰丽眼睛的冲击太大,叫人不自觉停了动作。 “此行艰险,你就在府中安生待着,若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也可写信与我。”他眼睫轻轻垂下,又转过身继续手头的事情。 阿厘沉默半晌,手指扶住漆黑的桌案一角,做最后的争取。 “可是……”周琮充耳不闻,不动如山,仿佛她如何都不会动摇他的想法一样。 阿厘心中整理许许多多的理由,见他如此,难免泄了气,竟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最后只失落地呐呐道:“可是阿厘想跟着大人。” 穿堂风起,她低低的话语伴随纸张翻飞之声传到耳中。 周琮顿住,侧首看向她垂着的圆脑袋上毛茸茸的碎发,看她案前不安蜷起的手指。 好风似有意,漫卷书页乱君心。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