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拇指无意识地拨动着纸页,「我不是取名字的专家,但我认为它本就没有固定的模式或规则,这是你的作品、你的心血结晶,要怎么为它取名是专属于你的权力。」 「唔,那这幅呢?」曙尹问,以指尖小心翼翼抽出一幅画。以白色为基调,黑色漩涡与不规则圆点凌乱地佈满其上,直朝着某处瞧便能有眼花撩乱之感,彷彿那漆黑笔触突然有了生命而在纸张上游移。 「《高倍镜》」 「我还以为是《颱风》呢。」曙尹低喃道。 「也可以。」在穹嘴角一提,身子倾向曙尹,将手里的画作尽数摊到桌上,迅速地一面翻看,一面反射性说出作品名称,「《角》、《零下三十二度》、《癒合》、《浮火》、《星尘如墓》、《血浓于水》、《屠杀》、《焦土》、《罗剎》……」 「等等。」曙尹驀地伸手按住在穹,深吸了几口气,嘴唇颤抖地说,「等一下。刚才那幅……」她的手提起后凝滞在空中,僵硬地挥了挥,示意在穹翻回先前的画作。 他困惑地扬起眉毛,「哪一幅?」他问,才刚被提过的画又被他照相反的顺序重新展示了一遍,「《罗剎》、《焦土》、《屠杀》——」 血浓于水。 辰余辉的魅影从洞穴深处朝她走来。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化约成了疤痕、鐫刻在她身上,血色瀰漫眸前,每一次的眨眼只让这片赤红被渲染得更为广大鲜艳,盖住了光影亦抹平了浓淡。 好几幕摇晃朦胧的画面一闪而过,陌生得有如前所未见,却也熟稔得连指尖都能寻觅出精确的本源。 她看见余辉张开被烟雾笼罩的嘴,无声无息地对她说话。 看见她跪下后于朱红湖面认出自己的倒影。 「姊?」 幸福地亲吻着辰曦的唇,心底发誓愿意将一切全献给他。 手被在穹牵起,急急走过街道回到家中。 闔眼躺在床上,高温烧烫着她的额头,耳边恍惚传来两名男人的私语。 「妈妈?」 她对带着一名面貌姣好的芳龄女子来到医院顶楼的谢宇舜感到嫌恶。 疑惑地看着辰曦锁眉凝睇在穹的房门,紧抿着唇似在暗忖着什么。 朝微笑站在家门前,温柔对她许出诺言的辰曦羞赧一笑。 「妈妈?」 她和第一次见到在穹的叶鸣愉快寒暄,眼底含笑地看着他们互相介绍给彼此认识。 远远覷见佇立于机场门外张望的在穹,欣喜万分地飞奔过去。 冰冷手心忽地被剥夺了保护余辉最后的屏障,泪水淹没痛楚,浇熄了燃烧于腹部里的希望之火。 某个人沉浊尖锐的呼吸声。 墨绿色的骯脏招牌掠过眼前,她将手掌贴到车窗上,弯下身子看着外头的街景。 眾人高声叫喊着推她进手术室,她摀着肚子暗暗呻吟,咬牙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看见黑影。 她看见自己身处浴室,褪下裤子坐到马桶上,兴奋地喘息着,举起手来停顿片刻,接着握紧拳头用力击向腹部。 「……妈?」 「——姊!曙尹姊!你要去哪、哪里!」 她的拳头击向腹部。 「——快停下来!不要再跑了!姊!」 她的拳头击向腹部。 「——姊!喂!到底……到底怎么了啊!」 她从马桶上站起,旋过身,俯首笑着欣赏自己在马桶水里的投影。 「——曙尹姊!」 马桶里,都是血。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