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保持清醒,知道吗?一旦灵魂迷失,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法阵闪动着迷幻的光芒,一直看着它,就会有种灵魂被吸进去的错觉。 从现在开始,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我转过头,怔怔望向特兰萨;后者也正望着我。 「特兰萨,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轻声说:「等我回来,我还能去拜访你吗?」 精灵没说话,他死盯着我的目光像锁定猎物的猛兽。 在他的注视之下,我走入法阵中央。德塔开始念诵绕口的咒文,魔力在我的血管中奔窜起来,渐渐地,我感觉意识恍惚、疲惫不堪,有什么却在即将陷入沉睡的身体中鼓譟起来。 特兰萨只是一直望着我。 我不由自主追随着那双澄澈而幽深的绿眼睛,在那其中,隐约浮现出那人的身影。 穿着白袍,不是牧师袍的式样,更像我那件以前常穿来出席宴会的礼袍。浅色刺绣细密织在领口及袖口,腰间嵌着宝石,金发尾端在胸前以优雅的角度打着捲,天空般湛蓝的眼有些茫然地转动,就好像是我毕业至从军前的那段时光──浮华、天真,不知疾苦。 那是我,湖里的我。 我发现自己正凝视着那澄澈却深不见底的湖。我感到一瞬间的茫然,我忘了自己为何这这里,有甚么目地,只隐约感觉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看什么?」 那声叫唤是如此熟悉,彷彿连通所有迷惑的关键。我深深吸气,缓慢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那美丽的精灵站在我身后,身穿皮甲及皮靴,宽大的斗篷随风飘扬,脸上的表情睥睨而冷傲。 特兰萨,我在心中默念,那是精灵的名字。来自塔斯兰的引路者,他带领我、保护我来到这里,为了……为了找到那个人,而这里是…… 「不,你……你怎么会在这?」我失声叫道:「快回去,这很危险!」 特兰萨揉了揉我的头顶,动作罕见的亲暱。 「闭嘴。」他说,嘴角噙着不明显的笑意,我不禁看呆了眼。 「你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不能白白送命,特兰萨,圣光在上……」 「我不会死。」特兰萨扬起下巴,「我得确保我的任务完成,不需要你插嘴。你刚才在看什么?」 我闭上嘴,气恼地望着他。我从来说服不了精灵,也影响不了他──更要命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湖。」我乾巴巴地说:「跟塔斯兰的湖很像……」 话语硬生生停住。我这时才发现,这地方简直跟塔斯兰一模一样──巨大的古木,纠缠的根鬚及生机盎然的各式植物……只是没有其他精灵美丽的身影。 「除了湖,你还看见了什么?」特兰萨问。 「塔斯兰德。」我着迷地望着前方的古树,「跟我第一次看见时一模一样。」 「我没看见塔斯兰德。」精灵说:「在我眼里,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他眺望远方,目光穿透巨大的古树,对那些环绕的树木视而不见。 「塔斯兰德不存在,原野不存在;这是幻像,仅此而已。」 我怔怔地望着他。在幽静碧绿的森林中,精灵飘扬的白发看起来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也是吗?」我轻声问。 「你说呢?」特兰萨笑了起来。他伸手勾起我的下巴,粗糙的手指摩娑皮肤的感觉如此鲜明,但他的笑容──美得不可方物。这一点也不像精灵会露出的笑容,也不像精灵会流露出的眼神;我恍然想到这也许是一场梦,不论看起来多么真实,在醒来后,这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也许你也只是幻影。」他说:「但我碰触得到你,这就够了。」 精灵放开我的下顎,转而拉起我的手向前走。我们直直穿过塔斯兰德──那巨大的古树,我能清楚描绘出纠结的藤蔓、根鬚,以及丛生的绿叶,但我碰触不到它粗糙而蕴含着魔力的树皮;我伸手试着去碰一旁低矮的灌木,仍然什么都碰不到。 我低头望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精灵的手指温度一向偏低,但被紧紧纂着,一丝暖意油然而生,这让我安下了心。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