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坐在别墅外的玻璃栈桥边上,俯身将手探进水中,看着小鱼光洁的肚子从指尖滑过。 乐清辉多少保留了些经商时的习惯,比如喜欢带水的宅子,水生财,他这处别墅就引了山上的活水,从大门修一条长长的玻璃栈桥,人走在上面,看着脚下清透的水流过。 澜水属于平原地区,山少水多,还靠海,省港口也多,河运经济如火如荼,海运经济方兴未艾,本市gdp对房地产的依赖程度极低,所以乐清辉当年结束这里的生意抽身而去时也十分顺畅。 开发商卖房子时不会把所有的房源都拿出来,总有些极好的要留在手里,有的做人情,有的自用。乐清辉属于后者,这边以前就是他开发的,地段风水最好的这一套就留给了自己,苦夏的时候,谢衍会来这休息打发时间。 “你今年来的有点早。”乐清辉趿拉着二十块钱的拖鞋,坐到她身边。 谢衍心不在焉:“来这还需要看时间吗?” “你心情不好?”乐清辉随口问,从旁边的小冰桶里拿出红酒,用牙咬开木塞,也不要酒杯,直接对瓶吹。 不善酒力所以不了解酒的谢衍看了眼瓶身:“这红酒很贵吧。” 乐清辉说了个数字,谢衍啧一声:“确实贵。但你怎么把它喝出了牛栏山二锅头的感觉。” 乐清辉年纪越大,越有了自嘲的精神:“本来就是泥腿子暴发户,在自己家爱怎么喝怎么喝。往前倒十几年,那时候我分不清虚荣和自尊,为了好好喝一瓶红酒会去背十几种酒杯的名称,现在想想何必呢。” 谢衍眯起眼:“别说了,痛苦的记忆重现眼前。” 她早年也是为了别人的体面遭了不少罪。 乐清辉打量了她一会儿,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所以你确实跟周游闹矛盾了?” “是啊。”谢衍说。 乐清辉兴致勃勃:“还能和好吗?” “不知道。” “那能离婚吗?” “离不了。” 乐清辉静了会儿,干了小半瓶红酒,半天后才说:“真是一座围城。我还是不明白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不想和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毕业即分手,趁着他对自己还有感情,就赶紧领证了。”谢衍低头说。 “这个理由你用了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有数。”乐清辉把酒瓶放回冰桶,语气平淡地有些冷酷,“有些人从最开始就不能靠近,勉强在一起也只会受苦。” “我都已经这样了,舅舅,你就别再说教我了。”谢衍叹气。 乐清辉拍拍她的肩,鼓励道:“有你这个参照物我才更确定自己当年的选择没错,所以你也该好好活着,让我看到另一种可能。” 乐清辉曾经一度十分接近婚姻,他非常认真地想和大学女友结婚,但是女友家门第太高,那家人很轻易就能羞辱他。谢衍记得以前的舅舅只是性格傲了点,远没有后来那么偏激,之后很长时间他都不知道在和谁较着劲,活的很轴也很累。 而他对周游的反感,本质上就是反感着以他为代表的那一阶级的人。 乐清辉随手从水里抓起一只小鱼,看着它在掌心扑腾:“从一开始就让人不舒服的关系到后面也不会改善,你以为自己人格独立经济自由,其实只是对方手里的一条鱼,开心的时候任你玩耍,不开心的时候,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拥有的一切的。” “他们那样的人即使有爱情,也居高临下的像施舍。从掌心漏下一点,还要你感恩戴德。” 水从指缝间滴下,失去水的小鱼渐渐不再扑腾。即将挺尸的前一刻,乐清辉把它扔进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