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没有停歇,时不时出现的亮光将欣姐儿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映照出来,她颤抖着唇,眼中含着期盼的水光,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沈意弯下腰,将欣姐儿扶起,轻柔地说道:“欣姐儿,这银子,算是我借给你的。” 张娘子一听这话,顺势便倒在地上滚动:“谢娘子,把我们骨头榨干也还不上这份银子,这妮子手脚还算利索,您就发发善心,将她收了!” 嫌恶地看着满地打滚的张娘子,沈意后退了一步,随即又对欣姐儿说道:“明日开始,你便来我家里,我教你织布的法子,日后就在我家里织布,用这织的布冲抵借的银子。” 张娘子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意。这时代里,手艺人的手艺都是代代相传,若是要去外面请师傅,不仅得掏上一份银子,还得给师傅当牛做马,这样才能让师傅指点几番。 这胡同里的人家,都是兵卒,祖上打打杀杀惯了的,若说抡大刀,家家都有着一份心得,至于纺纱织布绣花这等手艺活,真真是谁也不会的。 现如今沈意却愿意教欣姐儿一份手艺,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张娘子的哭嚎立马停了下来,喜笑颜开地奉承着:“谢娘子真是菩萨前的人儿一般,我们家欣姐儿遇见您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轰隆一声,又是一阵惊雷,酝酿已久的雨水终于从空中滴了下来,打在脸上。 见着事情已经解决,谢愈对着那些拎着灯火的壮汉拱手行礼:“大晚上的,叨扰了,这雨水渐大,我就不留诸位了。” “谢大人,这事能解决我们就放心了,毕竟欣姐儿还这么小,真被家里卖了心里也是不落忍。”五大三粗的汉子粗着声音说道,引来人群里的附和声。 “都家去,我家里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张娘子被人这么一说,叉着腰大声嚷嚷,将人们赶回了家。 人群四散,胡同里很快便清净了下来,只有跟着张娘子过来的婆子,冷笑两声,眼中露着恶毒的光芒:“张娘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你可想好了。” “不卖了,快滚!”自有了新的出路,张娘子也不怕得罪这婆子,将好人家的女儿卖去脏地方,这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婆子意味不明的哼笑两声,转身离开。 “呸。”张娘子看着婆子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痰。 不愿意和张娘子说话,沈意摸着欣姐儿的头,轻声细语地和她定好时间,见着雨水愈发的大,这才催促着欣姐儿赶紧回家。 大雨倾盆而下,胡同里空无一人,豆大的雨水滴到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伴随着夜雨声,沈意靠进谢愈怀里,语带歉意:“愈哥儿,我刚刚没和你商量便做了这决定,是我冲动了。” “意姐儿尽管做你想做之事。”谢愈摸着沈意的头发,轻声安抚。 沈意翻了个身,伸出手抱住谢愈腰身,亲昵地在他脖子间磨蹭,夜渐深。 雨骤风急,树上残留的叶子被暴雨从梢头吹落,掉在地上零落成泥。 直到第二天早上,风雨才停歇下来。 谢愈依然要去翰林院当值,一大早便从温暖的被窝里离开。 “什么时辰了?”似睡非睡间,沈意含糊地问道。 “还早,还能再睡些时候。”谢愈俯身将被子掖紧,然后又亲了亲沈意的额头,这才穿上官府,离开家门。 感受着温热气息的离开,沈意翻了个身,接着睡了过去。 雨后的天气格外清新,雾蒙蒙的天也透亮起来,深深吸上一口,冷冽的空气进入胸中,谢愈精神抖擞地打开院门。 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院门外徘徊。 “欣姐儿,怎地这么早就过来哩?”沈意和欣姐儿的交代,谢愈也是听见了的,现在离说好的时间还差一个时辰,由不得谢愈不诧异。 “我,我...”欣姐儿两只手扭成了麻花,头垂得低低的,看着谢愈说不出话来。 要怎么说,她担心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做梦,一切都是她太害怕家里将她卖了才臆想出来的,睁眼便跑了过来。 欣姐儿好半天没有说话,谢愈叹了口气,温和说道:“先进来罢。”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