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木枷和铁鍊都会取下,换乘马车,有专人一路护送到罗卡角,不会有事的。」 陛下的行为举止太冷静了,令人不安。 「喔。」漫不经心的应答。 明明队伍已经离了视线,昊悍还是往那个方向凝视。 「陛下,我们该回去了。」长空拉起昊悍的手,昊悍没有反抗,任他牵着走,目光却还是一直往后看。 陛下这样子根本没有办法骑马。 长空只好将昊悍扶上马背,自己一人牵着两匹马。 该怎么办?就这样回宫? 如果回宫的话,他会恢復为皇上吧,无论内心多么痛苦,他都会摆出皇帝应有的威仪。 但于心不忍……陛下刚才已经以君王的身分,做出生平最痛苦的抉择,现在,还要逼他立刻变回皇上吗…… 长空突然想起一件事,没有思索太久,他跳上昊悍的马,驾一声急驰。不知多久,地上的积雪慢慢不见了,马蹄上踩的换成了滚滚黄沙,当天色完全暗下之前,他们到达了沙漠边缘的一片树林。 「这里……」昊悍像是才回过神,楞楞地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 「听说陛下最爱这片胡杨林,今晚我们就在这里露宿吧。」长空才想下马,疆绳却突然被夺去,骏马拔足狂奔,惊得长空连忙揽住昊悍的腰,不一回儿,一条美丽的浅浅小河出现在二人面前。 入夜了,升起火堆,长空就地打了一些野味,正烧烤着。 回头,却见昊悍站在一棵胡杨树下,轻轻的抚着树干。 「陛下?」 「长空,你想不想听音乐?」他突然问。 问题突如其来,长空虽觉得怪,但直觉仍点头。 然后,他的陛下抽出弯刀,一吋吋往树下的泥地敲掘,挖出一根已经腐烂的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以及一只长盒。 打开长盒,竟是一把二胡。 样式陈旧,却保养得十分木亮,两根纤细的弦亮鋥鋥的,轻轻地一弹,发出清脆的声音。 陛下席地而坐,腿交叠腿,身子安然窝在胡杨树粗壮的树根之间,他举起晃着马鬃的琴弓,一下手,一连串灵动的音符晃悠悠的飘过河面,掠过树梢,与风声草声丝丝缕缕的纠缠,盪至远方的沙漠里。 彷彿将最深沉的情感寄託在两根冰冷的琴弦上,随着牵拉的手,从指间汨汨溢出。 二胡的琴箱里曾有他最自由舒展的灵魂,在山间,在溪畔,在原野,随性所至,悠长的曲调带着大自然露水的润泽,记录下每一处飘泊过的足跡, 如今,胡弦却像是凝满了泪,随着琴弓拨撩,一滴滴落进哀怨如泣的音流里,在幽月清辉下涓涓起舞,还蛮不在乎的继续拉痛一颗流血的心… 『嘎─────────』琴音遽止,弓弦落地。 「…他、他不恨朕……泉儿竟然不恨朕………」低垂着头,用力摀住自己的眼睛,几个字像是从齿缝里硬迸出来的一样。 那孩子连撒谎都学不会,每当说违心之论时,总是不敢看朕……… 「……朕杀了他母亲一家……将莫有的罪强加在他的身上……把他流配到又远又冷的地方……他还是不恨朕…不恨朕…还跟朕鞠躬道别……」牙关咬得死紧,面部紧绷,从中吐露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从心灵深处硬生生刨挖出来的… 「…朕再也见不到泉儿了…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了………────为什么啊!!!朕为什么是这样的王!要让善良无辜的孩子负罪去这么冷的地方,要让他们手足兄弟别离伤心,朕为什么啊─────!!!」他痛极而泣,仰头大声哭吼,一手仍不忘牢牢盖住自己双眼。 长空默然无语,只是静静的听,任他发洩。 夜色似墨,寒凉如水。 两颗心,都疼痛着。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