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槐语十分努力地在除夕前一天彻底痊愈,陈大夫给他换了后期调养的方子,心里不得不感慨一句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刚把纸上墨迹吹干,便见着青玲领了人前来,说是小姐给商公子挑了几件衣裳,让试试合身与否。 商槐语含笑道了声“有劳”,陈大夫酸得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拎了药箱起身就走。 桌上规整摆了四个托盘,衣裳迭得齐整,即便还没见着样式,但见着那泛着光泽的面料便知道其造价不菲。 商槐语眼中温情如水,手指轻抚着其中苍青色的一件,半晌没有动作。 青玲想到这些日子成天守在覃与房中的慕遥,再思索了一下覃与让她这时候送衣服过来的深意,轻声开口问道:“商公子如今病已大好,预备何时回去栖梧院?” 商槐语手指一蜷,微抿了一下唇。 他自是听说了慕遥近些时日的动向,实际上从他那晚与覃与闹翻后,他就一直知道慕遥的所作所为。那种无法控制的嫉妒,混杂着他的后悔与自卑,日夜啃噬着他的心。 他吃不下睡不好,眼前一下浮现往昔与覃与之间的亲密无间,下一刻又听见她无情至极的宣判。这种状态,连来榆雾院探望过他两次的王氏都明显看出了不对劲。 王氏劝他先回栖梧院认个错服个软,说没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他只能笑着掩饰,将裂开缝隙的镜面拿轻纱蒙住,佯装岁月安好。 他不是不想回栖梧院,更不是不想见她。服软道歉当真有用的话,他不介意说上千万遍。可他知道,二人之间的症结并非在此。 他害怕见她,害怕再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二人注定无果的缘分,害怕接受某一天醒来她就会消失不见的现实。 所以他逃避。 他闷在榆雾院里读书,企图用过往最求而不得的书籍文字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麻痹自己一想到她就心如刀割的痛楚。可是,没有用。 她永远会以各种形式出现在他的耳边、眼前、脑海,即便不见面,她的动向总会有无数人传达给他,她的身影也始终无法从他眼前脑海彻底消失不见。 于是他投降了。 他一身寒酸气地出现在家宴上,越发被与覃与携手进来、盛装打扮过的慕遥衬成了地上的一滩烂泥。 看着二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般配,他的心中涌出无限的恐慌与无力。始终纠缠着他的自卑让他根本不敢去看慕遥,他掐住自己手心,恼恨自己为何要穿这样败坏气氛的一身时,又忍不住希冀着她能朝着如此颓丧落魄的自己多看一眼,或许运气再好些,他还能得她一声讥嘲或是关怀…… 可她只是那样轻描淡写地扫过了他,甚至都不愿意多一秒的停留。 他的祈盼,被击得粉碎。 她没有想过主动开口原谅他的试探和妄想,甚至不屑于多分一个眼神给曾经备受优待的他,这是否意味着,他已经被她彻底放弃了呢? 不!怎么可以! 他曾经为了往上走大大小小赌过无数次,可他从不敢赌上他格外珍惜的这条命,而今,任由刺骨湖水漫灌进耳鼻的他,强烈遏制住想要挣扎的本能,一点一点向下沉去。 他会死吗?他不知道。 她会为他的死难过哪怕一瞬吗?恐怕不会。 他不自禁地想笑,为自己这搏命一赌可能落个满盘皆输的下场,也为自己拼命活了十九年终于遇到这么一个人,他不用在这份感情中再去计较收获与他付出同等的爱,他只需要她允许,在她所在的时间里,他能放肆大胆地去爱她,就足够了。 他赌赢了吗?并没有。 可他拿到了她的许诺,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层薄如蝉翼的怜惜,也足以让他获得盈满整颗心的安全感了。 将一切摊开后再看慕遥,那种从出身起就注定的鸿沟仍旧无法消除他的自卑,嫉妒当然也会有,可他知道,她的身边永远为他留有位置,这就够了。 至于栖梧院的住处,本就是他意外抢来的,如今,也该还给它原本的主人了。 “榆雾院我住惯了,栖梧院那边的厢房,还是留给慕公子比较方便。” 青玲愣了愣:“可小姐已经重新给您和慕公子在栖梧院安排了院子啊……” 商槐语一怔,抬头看她:“她……” “您的寒英院还是离主院最近的住处,和小姐的厢房就隔了片蔷薇园,清幽不吵闹,正适合读书,不比榆雾院差什么的。” 最近…… 商槐语垂下眸,微微笑起来:“那今晚我便回去。” 年夜饭的气氛倒比小年夜时的家宴融洽得多,除了慕遥时不时看向商槐语时眼神带出的火星子外。 王氏托着商槐语的手听着他轻言细语的道歉,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