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莹跟着丫鬟进房的时候覃与正仰靠在椅子上闭眼由人按着头,不远处是正皱眉捧着书读的碧玺。内屋暖风送香,光线明亮,和外间的冷形成强烈对比,隔成两处人间。 “小姐,紫莹到了。”通秉的丫鬟屈了屈膝,声音轻柔,在覃与挥手示意后又悄然退下。 紫莹沉默地看向烛光中的少女,此刻的她和傍晚时候在书房的她又有不同,双腿翘在桌上,整个人好似一只倦懒的猫儿神情轻松惬意地窝在椅子里享受着专人的服侍,再寻不见书房问话时的冷冽与犀利,连同那压得人呼吸困难的气势也十分内敛地收回了这副金雕玉琢的身子里。看见的,只有常年浸润出的好样貌,嗅到的,也只有自骨子身处幽幽渗出的馥郁香气。 她半晌没开口,那方站着念书的碧玺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话语不过稍有滞缓就被覃与一声“嗯?”压得瑟瑟回神,继续专注在手里的书上,眼神再不敢乱飘。 直到一章读完,一直闭眼假寐的覃与这才将双腿从矮桌上移开,身后因为按摩手法极好被提拔到房里的丫鬟青玲极有眼色地替她整理好后背的靠枕,乖乖退到一边将温度正好的茶端到覃与手边。 “想好了?”双脚放回软底毛绒寝鞋,覃与接过花茶喝了一口,这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小半个时辰也没有半分表情的紫莹点了点头:“想好了。” 将书签夹到读完的页数,将书放回书架后的碧玺听到自家小姐吩咐她伺候纸笔时,刚放下一半的心重又高高提回了嗓子眼,但这几天锻炼下来的条件反射让她十分麻利地来到书桌前铺好了纸、润好了笔,而后抬头看向悠悠喝完一杯茶的小姐。 “坐下,慢慢说。”覃与将空杯递给青玲,视线和书桌后的碧玺对上,微妙地露出个笑,“你也坐下,慢慢记。” 那点看到自家小姐笑容时涌出的不安很快落定成心灰意冷的“果然如此”,才捡回书本不到十天的碧玺认命地坐下,唯一的安慰是贴心的青玲同样给她送来了一杯温度合适入口的花茶,附赠一个甜美微笑。 紫莹之前就是大厨房打杂的下人,她率先供出的同样是大厨房的人,不过这位熊嬷嬷作为覃府“老人”,如今已是大厨房里说一不二的主管。大到人员流动,小到食材供应,全都由她一手把持。任谁看了像熊嬷嬷这般身无所长的人得了这样的肥差,都得夸一声覃府体恤。可偏偏,人心难测,欲壑难填。对方不仅没有在拿到这个位子后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主人,反倒欺上瞒下做尽了恶心事。 覃与闭眼听着紫莹那平板声音一条条披露熊嬷嬷所做之事,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点着。 书桌后的碧玺捏紧笔,面色越来越难看。 她自幼与“覃与”一起长大,性子也有意被覃家夫妇养成和“覃与”一致的纯澈,栖梧院就像两人的象牙塔,读书、认字、按部就班地长大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