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的非议也不少,说的最多的便是她投了卫杞眼缘,做了君王的裙下之臣换来的晋升之阶,但还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这般讲。 “哈。”方鉴笑了一声,打破了这怪异的沉闷,“高大人怕不是忘了你自己也是二十余岁穿上的绯袍吧?要说幸进,谁先谁后呢?” “咳咳!”卫杞赶忙咳了两声打断了这令人尴尬的话题,“今日就到这里吧,退朝!” 方鉴与高云衢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仍在,那气场叫人不敢近前,朝臣叁叁两两散了个干净,倒把她俩留在了最后。 高云衢冷静了一些,拂袖转身,向外走去,不想方鉴却是跟上了。左右无人,方鉴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人,我幸不幸进,您不清楚吗?” 高云衢咬住牙,握紧了拳,没有说话,只加快了脚步往外头走。方鉴落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高云衢心中郁气散不出去,一整天都不得劲,下了值便早早回了家。用了饭不久,戴曜等人便来了,她们来与高云衢议一议清丈的事。 进了门,戴曜先是关怀了高云衢一下,她是知道方鉴与她曾有师徒之宜的,闹到现今这幅样子,她也不知道症结在哪里,只能宽慰一二。 高云衢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也不是很愿意就方鉴多谈,戴曜便不说话了,倒是胡大有仍是不依不饶地在骂方鉴。 “这竖子,我瞧你骂得对,谄媚事主的小玩意也配在朝堂上对你我大呼小叫,也不知道陛下看中她什么了……” 方鉴退朝时的话又响在高云衢的耳边,她变了脸色,喝道:“够了!不要提她了!” 胡大有闻言收声讪讪。 高云衢揉了揉额角,问道:“说吧,什么事?” “就方鉴今天说的那事,你怎么看?”戴曜接过话头。 “不是她想清丈,是陛下想。”高云衢坚定地道。 “这……”胡大有犹豫地道,“范相的新政还未完全落地,陛下便想清丈吗?这会不会太急了?” “楚州,太顺利了。叫陛下小看了清丈的难度。”高云衢叹了口气,楚州新政是她主导的,她再清楚不过,“但楚州顺利是因为楚州豪族与官场因着谋反被连根拔起,在全新的土地上耕耘,自然再简单不过。” “你我都知道陛下的性子,她想做的事,谁都挡不住啊……”戴曜皱眉。 高云衢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叁个早年也是陛下的剑指旧臣的马前卒,可岁月流转,哪能想到她们也有一日会成为被革的旧臣呢。她道:“倒也不必那么紧张,依着陛下的习惯,现在提起只是提前的预演,总是要吵上一阵的,也不是今日提了明日便做,改日我再与陛下聊一聊。你们仍是做自己的事便是了。” 胡大有面有难色,高云衢瞧了她一眼,问道:“怎么?” 胡大有道:“履霜,不是我多想,可如你我这般家大业大,谁的背后没有宗族呢?哪个族里没有隐田隐户呢?真要查起来,谁家里又经得起查?” 高云衢听了这话,心头又是火气,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上了桌面:“那就全吐出去!你是缺那点钱财吗?陛下什么脾气你还不知?早晚的事!早些吐出去早些脱离干系,免得叫陛下厌弃!” 胡大有唯唯诺诺地应了,瞧着天色不早,便与戴曜一道告辞了。 待到厅堂重归寂静,高圆走进来,替她收了打翻的茶盏,瞧着她困倦的面色,轻声劝道:“大人莫要忧愁了,咱们高氏族里断是不敢那般猖狂的。” 高云衢叹气:“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这又哪是一家一族的自我约束能止住的呢?清丈并没有错,只是这时机不够好罢了。” “既然大人也是认可清丈的,又为何不能与小娘子联手呢?”高圆又问,她并不完全知晓她与方鉴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她却见过高云衢自苦,心疼万分。 高云衢笑了笑,涩声道:“不能了,我与她早便分道扬镳了。更何况,她家在她中举之前不过几亩薄田,而我高家呢?哪怕是祖父再叁管束,高氏难道就不是那富者了吗?” 高圆叹了口气,退了下去,留高云衢自己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