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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我根本不太懂,顶多就是听着享受。杨振说过他学生时代热衷在西洋音乐上,学校附近有家唱片行,他几乎是每天都会过去一趟挖宝。

    在一张专辑里有很多悲欢离合上演,一段四、五分鐘的歌就是一段故事,也许是你的,也许是别人的,虚构或者写实都不是问题,至少你有那短暂的时间可以沉静下来,或是受到啟发,或是诚实面对自己。

    我看着杨振说得眉飞色舞,不期然想起唱歌看起来也很幸福的孙絳文。

    「不过说归说,我也不太可能丢下工作请假去看。」他叹口气,面带苦闷,「唉,有得必先捨啊,只好等看看网路上有没有靴腿。」

    我来不及问什么是靴腿,因为我妈突然打电话来。我一边接起,一边和杨振说再见。我妈打来通常会先问我过得怎么样,聊点家里近况,她说我妹最近毕业回家帮她买了一台打扫机器人,我们都笑她是个懒惰鬼。

    听到我妈的笑声,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我偶尔会记起她在我上高中时,徬徨问我害不害怕的样子。让一个我小时候认为无所不能的女强人如此脆弱,我感到难过。

    我在网路上看过这么一篇文章,关于怎么改造自己的记忆。只要每天睡前不停想着想要植入的事,过了一段时间,你会以为那件事是确实发生过的真实,后遗症是短期记忆能力会稍微减弱。

    要是发生过的一切都能轻而易举用这种土法炼钢的方式取代便好,这样子无论多么痛苦多么不愿想起的记忆,都能昇华成另外一段美好的过去。

    我的确很想把这说法实验到我妈身上,至少我明白这些年来她心里总捎着阴影,她记得的比我记得的绝对还要多,而儘管我表现得与以往无异,但她老是担心我看似没在意的那些会选择未来某一个时间点对我反扑。

    几乎每个做母亲的心态或许都如此,认为孩子是宝,是她怀了十月的珠,不管孩子年纪多大在妈妈眼里,他们永远是当初她手臂间脸蛋皱成一块的小小猴子。

    不过妈妈们却忘记了总有一天他们也会长得和她一样大,在那之前如果不经歷过一些事情,她们呵护已久的珠会沦为毫无价值的膺品。

    我妈似乎看起来不吃这一套,她和我爸在生我之前就决定教育我的方式,就是放手让我尽情去跌,越痛越好,并且告诉我即使跌倒了也没关係,学会站起来就是好事。事故之后,我听我爸说妈在我送上救护车前哭完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甚至不愿意和他说话。

    她一个人静静坐在我的病床边,直到我醒来。

    她选择把她说过的那些话全数收回,要我忘记一切,等我长大甚至成人,她拒绝让我放手去闯。她从没提过始作俑者,也没报过警,我是说,按她个性,她有可能会紧追不捨,但这么久了她始终没透漏过一点端倪。

    我妈选择拒绝让我去碰触,那并不公平,我也许和她抗议过,但妈只要姿态一低,我的满腔愤怒及激昂只能沦为废物,成为一地灰烬。

    爱让一个人变得软弱,变得极端,变得不再是自己。可是这是我的人生,我得为这些年流离失所的记忆负起点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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