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我不想要这一切,我心灵深处有个声音,虚弱的喊着: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 想到这,我的内心竟激起一丝愤恨。忽然之间我明白到,我的存在只是葛雷先生的一种宣洩,就如同故事中的雕刻家,宣洩他那追求完美的爱,寄託他对于寻不着完美的缺憾。 但我对此做出了反抗,我的心爱上了路卡斯。 葛雷先生在我眼前崩解。我总是抬头仰望他,如今他站在我眼前,高度逐渐下降,那双眼就彷彿在哀求我救救他,但我没办法,我做不到。 我看着葛雷先生的脸,但我看到的却是看着路卡斯的我。这一刻,我才感觉到这是那么得像,我对路卡斯,以及葛雷先生对我。愤恨之馀,却彷彿听见自己的丧鐘被敲响,看见自己的爱竟是如此可悲。 葛雷先生继续握着我的手,没有说话或做其他任何事。他盯着我,紧紧握着,让时间逐渐凝固,直到我的被手压得变形。 我的目光偏了,望向葛雷先生身后的那面连身镜。它的水银已经剥落,框框也已经生锈,但它让我看见了自己的眼睛。它们跟胖警卫的儿子的眼睛一样,那顏色是乾净的,没有瑕疵。那是因为它们是塑胶做的,但我看见了,在我瞳孔的深处,有一道刮痕深深的划在那,那是葛雷先生修不好的。 葛雷先生并没有要求警卫赔偿,或许是因为他听说了胖警卫家里的状况。我想像着事情发生之后,胖警卫一家会怎么样,他们会很生气的责怪他们的儿子?!或是胖警卫和他太太会吵得更兇?!在我的脑海里,我认为这两件事可能会同时发生。 我想着美术馆在事情发生之后,不知道变得怎么样了。我的橱窗现在是空的吗?美术馆有没有贴出了公告?胖警卫是不是被开除了?以及,路卡斯发现我不见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我感到莫名不安,我不知道它从何而生,但它就这么冒了出来。这一个星期发生了太多事了,至少,已经超过一个假人能承受的程度。痛苦绝对是我想要拋弃的感觉,但它一路跟随,一再加剧。 葛雷先生花了一个星期才终于把我修好。他修好我的那一天晚上,他忙碌的找出我的保护套,准备隔天早上立刻把我送回美术馆。 晚上,葛雷先生疲惫的关上工作室的门,他眼中的疲惫不是一般的疲惫,而是混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那种眼神也和面对路卡斯的我一模一样。 黑暗能夹带很多东西,自从我和路卡斯相遇之后我才发现这一点,在你独处黑暗中时,它们就会一一浮现,对着你轻语呢喃,说着你内心里的话。 「你会不会想让这一切消失?」黑暗中的声音对我说。 就像海浪袭击礁石,这个问题重重打在我的脸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