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制酒壶裹在厚实的大氅里,里面的药酒还是温热的。他稍稍抿了一小口,喘息着仰倒在睡着的少女身边,紧紧阖上眼睛,一点点恢复着体力。 天空渐渐晴朗,阳光从云层间漏出来,落在他苍白的面庞上。 他睁开眼睛,收起那个酒壶,翻身跃下木板,重新执着撇绳赶起牛车。 当当的铜铃声里,姜葵从睡梦中醒来,发觉自己身上盖着一件蓑衣,下面枕着祝子安的大氅。 她抱着大氅坐起身,看着赶车人的背影。扑簌的细雪被风卷起落在他的肩头,衬得他的身形稍稍单薄,看得她心里轻轻地一跳。 于是她探身坐在他背后,把那件大氅披在他的身上。大氅里满是她躺过的温度和气味,隐约地含着一股热意,一瞬间像一阵暖风包裹了他,遍身好似喝了酒一样微微麻了一下。 他回过头来:“你醒了?” “醒了。”她伸了个懒腰,舒展着身体的线条,“到哪里了?” “走了大半路程。”他答,“下雪误了点时间。” “我饿了。”她摸了摸肚子,“有没有吃的?” “江小满,你好难伺候。”他叹了口气,“那就休息一阵吧。” 他把牛车赶到流淌的溪涧旁,从车座上跳下来,解开大青牛脖子上的绳索,放它踩着细雪去溪边吃水草。 姜葵翻出一个水壶去溪边装水。祝子安从木板上拿起她的枪,扯松缠在上面的白麻布,回头笑道:“借你的枪一用。” “干什么?”她不解。 “去猎只兔子。” “为什么用我的枪猎兔子?”她眨了下眼睛,“你自己不是佩了剑吗?” “因为枪更合适。”他严肃道。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低笑了一声:“因为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她茫然地看着他往林间走去,并没有想起她在秋狩那日曾借某人的佩剑猎过兔子,被那个记仇的家伙一直记到现在。 天边亮起一点霞色,已近黄昏时分。 姜葵在祝子安的大氅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寻来些干燥的枯草与干柴烧起火。这个人的大氅十分神奇,里面叮呤咣啷装了形形色色的东西,连同他那个满当当的酒壶。 火烧得旺了些。祝子安拎了两只兔子从林子里出来,麻利地剥了皮在火上烤。他在野地里抓了把香料,又从大氅里掏出一个小盐瓶,细细地调着兔肉的口感。 香喷喷的滋滋烤肉味很快在野地上弥漫开来,光是闻一闻就能教人抱起肚子饿得打滚。 姜葵捧着脸坐在火边,望着火光映照着祝子安的面庞,忍不住问他:“你居然会做饭?” “对啊。”他很得意。 片刻后,他把一块烤好的兔肉递到她身边,“不知道烫不烫,你试着尝尝看?” 烤肉还略有些烫,她轮换着左右手来回捧了一阵,等到温度适合下口了,便低着头小口小口嚼起来。 她闷不做声地埋头吃,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只见她一口气全吃完了,抬起头来感慨道:“过分好吃……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得意地哼了一声,又递给她一块烤肉。 黄昏的光铺天盖地,有如燃烧的森林之火,蹁跹跳跃在无垠的旷野之上。 两个人肩并肩吃完了烤肉,轮流用水壶饮了几口清冽的溪水。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