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瘦得好似仅剩一副骨架,单薄得有些硌,让他不由自主放轻了力道。 宋岫似模似样闭了闭眼,“头晕。” 识海里却笑得狐狸一样,【我就知道。】哪怕失去前几世的记忆,霍野对他,也总是特殊。 4404:【是是是。】 否则对方又怎么会一次次追逐宿主的灵魂能量在各个小世界穿梭。 “张院判叮嘱,将军需静养,不宜吹风,”确定青年站稳才放手,霍野沉声,“将军请回吧。” “我……”未等狡辩,宋岫面前的窗便咚地一声合拢。 几息过后,霍野又熟练从另一扇窗户翻入。 活像和正门天生犯冲。 “其实壮士可以去陆某的榻上躲着。”眼见某人又要往梁上跑,真诚地,宋岫建议。 帘幔一拉,没谁看得出。 天天这么熬,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回答他的是霍野沉默消失的背影。 宋岫装睡躺了一日,此刻倒没有再休息的意思,干脆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没一会儿便听见院里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响动。 是侍卫来送晚膳。 仔细提着食盒,小寿轻手轻脚进门,发现青年醒着,眼睛立刻亮了亮,三步并作两步凑过来。 一直在厨房熬药,他热得满头大汗,宋岫却没嫌弃,拿过帕子替对方擦了擦,“慢点,不着急。” “啊啊。”贵人哪里能伺候奴才?焦急地张张嘴巴,小寿想躲,偏被青年按住肩膀,道:“听话,外头起了风,若你着凉病倒,谁来照顾我?” 房梁上的霍野抿了抿唇:话讲得好听,有本事先以身作则起来。 但那脑筋不拐弯的小太监明显被唬住,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再乱动,接着又被青年用花言巧语哄着吃掉食盒里的大半饭菜。 这宫里的主子,心情好时,也常常做些与民同乐的姿态,可没有任何一位,能真真放下架子,和青年一样自然。 不其然地,霍野想起,燕州一战,朝臣奏报的伤亡名单里,年纪最小的那位,只比小寿大了两岁。 或许这便是对方经验的由来。 知晓青年对视线敏感,霍野刻意闭了眼,仅用耳朵留神,殿门开合,期间小寿出去了两三次,忙前忙后,给暖炉续碳,灌好汤婆子,再端来碗热腾腾的中药。 “这药实在难喝,”浓郁的苦味中,他听见青年问,“有蜜饯吗?麻烦帮我拿几颗来。” 嗒嗒嗒。 踏实勤快的小太监又一遛烟出了门。 紧接着就是阵微不可察的、像是什么被倒掉的声响。 霍野陡然睁开眼。 往下看,药碗空空,黑发青年神情自若,甚至连唇瓣都泛着微微的湿润,霍野却敏锐捕捉到角落盆景叶片上的褐色污渍。 而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小小的纰漏,镇定抬手,用指腹抹去了那一点破绽。 霍野:…… 他从不知道,威名赫赫的陆将军,私下竟是个如此“活泼”的人。 “啊啊。”没等他开口,那傻乎乎的小太监已经小跑着捧来蜜饯,任由青年一口一个,放纵吃光了大半包。 霍野想拆穿,偏又无从拆穿。 谁叫他只是一道安静的影子。 一刻钟后,正准备更衣就寝的张院判打了个哈欠,刚刚将外袍搭上屏风,便惊觉后面多了个人,“药,再熬一碗来。” “敲门!敲门!”实在无法习惯对方神出鬼没的古怪作风,张院判吹胡子瞪眼,末了又问,“怎么了?他疼得厉害?” 霍野摇摇头,重复,“再熬一碗。” “瞒着那小太监是吧?”明白对方专门来找自己的用意,张院判叹,“且等着吧,急不来。” 霍野:“嗯。” 顿了顿,又道:“多谢。” “谢什么,”摆摆手,张院判回,“和你一样,这也是老夫的职责所在。” 轻而易举地,在后者的配合下,本该留在内殿值夜的小寿被支开,睡梦中感到有人靠近,宋岫警惕抬眸,起身,唰地拉开帘幔,迎面就是一碗苦到呛鼻的汤药。 白雾袅袅,他惊讶,“这是……” 霍野却只把碗向前推了推。 “我还以为自己做的足够隐蔽,”似乎有些无奈,青年叹了口气,定定看向他,“但现下的情况,陆某必须病着。” 霍野:“君无戏言。”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新帝着手替陆家翻案,纵使日后反悔,也很难随意叫停。 “壮士怕是误会了什么,”一字一顿,宋岫道,“难道壮士觉得,我很想做景烨的宠妃?” 宠妃。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