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来, 形成几条笔直的红线,就像一张织起的网。 红日高悬在头顶, 泻下的光芒直铺额面, 深深刺痛着他的双眼。 不过这所有的痛, 都不及夏莳锦在他心头刺下的那一箭痛! “卿儿啊——”贺老夫人由年轻小娘子扶着, 一路追了过来, 看到眼前一幕,急得落泪:“你怎么这么傻啊!” “母亲……”贺良卿嘴里虚弱地唤了声,可眼神却呆滞地凝在半空, 并未转动:“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走了又如何?你若真不舍,再追回来便是了,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可她身份不同了, 不再是莳妹了,她是安逸侯府的千金……” “千金怎么了?就算是公主也照样得嫁人生娃, 不要男人她能自己生孩子不成?!” 对于母亲这套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的逻辑,贺良卿无从说通,但他自己心里明白, 那道鸿沟他终究是难迈跃的。 娘俩说话间, 那年轻小娘子已开始为贺良卿处理手上的伤。她先掏出根金针来,在虎口等几个穴位上各扎了一下, 使血止住,这才又拿干净的手帕帮他包好, 柔声开口:“表哥,古人常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您又何苦一棵树上吊死?” 贺良卿哀哀叹了一口气。 劝他这位小娘子是他远房的表妹,名唤姜宁儿,出身杏林世家,奈何不久前家中遭逢变故,父母双亡,只剩她孤苦零丁一人,便投靠了贺老夫人。 原本姜宁儿说的是只想留在贺老夫人身边当个使唤丫头,可贺良卿却看得出,她真正想当的是那棵芳草。 姜宁儿同贺老夫人一道使力,将贺良卿扶起来,一路搀着他往马车走去。先前去为老夫人请大夫的那个马夫也回来了,大夫拿药帮贺良卿重新裹了伤,又帮贺老夫人瞧了瞧撞伤的头,道两人皆无大碍,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前。 * 夏莳锦入仁明宫之时,比皇后娘娘传召的时辰还早了两炷香,皇后身边最得脸的景嬷嬷出来见她:“夏娘子,皇后娘娘此刻还在用膳,用过膳后会去御花园散步消食,不如夏娘子直接去御花园候着吧?” 这话说得像是商量,可这商量根本无需夏莳锦点头或摇头,一旁的中官便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莳锦只得道一句“有劳公公了”而后跟上。 去御花园的路上,夏莳锦心里是犯着嘀咕的,皇后特意捡了个午膳的时辰召见她,她来了,却又以午膳为由拖着她。多候一会她自然不介意,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儿。 中官引着夏莳锦到了御花园的一个角落,此处大片的紫薇盛开,云蒸霞蔚。 “夏娘子且在此处稍后吧。”说罢,中官便离开。 仲夏时分,暑气微熏,若是早晚两头尚凉爽些,可此时日轮当午,正是一日里最热的时候。 紫薇低矮,并不能遮荫,夏莳锦转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水榭,那里倒是看着凉快,可方才中官只叫她在此处等,若她自行走远数十步,算不算对皇后娘娘的不恭敬? 这样想着,她便打消了去水榭那边的念头,一心在原地等了起来。 一炷香…… 两炷香…… 大半个时辰过去后,夏莳锦仍未等来皇后娘娘,心底不由生出个猜想,难道皇后娘娘今日召她入宫,是有意晾着她,立威的? * 自从段禛离开赵地,赵地的后续事宜便由淮南王负责,而今日宣威将军宋达抵京,正是代替淮南王来向官家陈禀相关。 宋达既是段禛生父淮南王的亲信,又是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人,段禛难免要尽一番地主之谊,于是今日在飞云阁设宴为宋将军接风洗尘。 宋将军今年三十有五,身材宽广高壮,浓眉方脸,一把浓密的络腮胡一看便是沙场上驰骋为乐的铮铮铁汉。今日太子殿下宴请,他自是比太子先到,一入飞云阁便觉一股凉爽扑面而来,与先前顶着日头一路行过来时判若两方天地。 展眼看去,原来是阁内摆着两个冰鉴,冰鉴后方又置有放风轮,如此便将沁凉的风送至屋内各个角落。 这时一位中官堆着笑容略微卑身走过来:“宋将军请。” 宋达认出这是太子身边最得信重的陈英,便朝他微微颔首,顺他所指在椅上落了座。此座靠窗,只是为防室内的凉爽之气溢散开来,窗子皆是严丝合缝地紧紧闭严。 陈英命人奉上茶和小点。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宫人向太子殿下行礼的声音,宋达也连忙起身,恭敬相迎。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