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未动分毫,双手抬着,腕上的铁链压了她一夜,早已磨裂了她的皮,冰凉的锈紧贴着她的血肉。 皮开肉绽,疼得麻木。 牢门被打开,楚引歌抬眸,见来人所着素裳,头带素冠,心下一惊,手上就失了力,灯烛被掀翻在地,那灯实在太弱,在草木上扑腾了几下就灭了。 她看着那滚落的莲花灯盏,眼眶又泛起了红,强忍着不在眼前人落泪。 “这是你母亲给你带的被褥衣衫。”侯爷迈步进来。 后面紧跟着的白川衍将衾被置于榻上,唤了声长嫂。 “我……” 楚引歌开口,才觉喉间已哽咽,原来要落泪的时候,总有一处会哭的。 侯爷看了她一眼,“川衍你先出去,我同你长嫂说几句话。” “父亲。” “出去!” 白川衍不情不愿地正欲要走,却被楚引歌拽住衣袖,声色凄哀:“川衍,他……” “出去!” 一声高喝让她缩了手,白川衍看着楚引歌欲言又止,轻叹了口气迈步出了牢房。 室内昏暗。 她的肩背轻颤,屈膝跪下,“侯爷,求你告诉我,他……他……” 她不想求他,可她不得不求他,她的心肺疼得快炸裂了,五内俱崩,都不敢说出死这个字。 “你昨日刺帝之勇丢哪去了!” 楚引歌吸着鼻子,想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眼睛像葬身在无尽的海里,崩不住往下落。 白盛清见她抬袖的手腕上血肉翻卷,还不知能不能再执画笔,呼吸一滞,这个女子没为自己流过一滴泪,都给他那不肖之子了。 他坐下,将手平搭在膝上,看她半晌,才道:“他没死。” 作者有话说: 侯爷这个人吧,心比嘴软。 他不是好人,但也不算太坏的人,伴君如伴虎几十年,每行一步,他有太多要考量的了,是臣,是主,是丈夫,是父亲。 第64章 她的光 ——“他没死。” 白盛清说的没什么情绪, 可楚引歌的全身却抑制不住地抖颤,连话都说得哆嗦:“他还活着?” 她怕自己听错,还想再确认一下, 膝行到他的脚边, 脚腕上的铁链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之声, 惊耳骇目。 双目泫泪, 却似漫天星辰,熠熠灵动,让白盛清想到了谢昌的夫人。 十一年前的屠门, 院中人杀进后, 金吾卫问是否搜家,寻有无可漏之人。 他正欲下令搜,却被一匍匐在地的女子死死地拽住了袍角, 他垂眸望去。 她的一袭白衣滚占了大抔大抔的血,满头青丝垂落搅缠,沾满了泥泞与血渍, 那么狼狈, 但那双眼眸却澄净分明,如春梅绽雪, 水遮雾绕, 眸底泛着红, 不发一语地望着他。 紧紧地揪握着他的衣摆, 指节发狠。 他心一悸, 院中一定还有人。 白盛清扫视了一圈, 弓箭之人最善察细微之物, 他瞥向了角落那个小小的狗洞, 有抹水粉鞋尖露在外面很块又缩了回去, 他挪开眼。 “搜!” 女子的眼神倏尔变得凄厉,似要爬起跟他拼命,但却连地都撑不起来,十指里嵌满了灰土泥垢。 白盛清见有侍卫往狗洞走去,他顾不得和脚边的女子周旋,掀袍走去。 “你去屋里搜,这里我来查。” 他背对深站在树荫底下,高大身影刚好挡住了身后的狗洞。 他看到那双灿瞳渐渐变得柔和,泪珠从眼角滚滚而落,缓缓阖上了眼。 ....... 眼下的这双瞳眸和记忆中有了重叠。 “是,还活着,但尚在昏迷。”白盛清缓缓道,“他还不能死。” 楚引歌的提心吊胆在这一瞬顷刻松解,没有哪一句话比这更值得庆幸了,牧之尚未死。 她也听明白了侯爷的话中意,牧之不能死,盛世未到,侯爷不会让阁主死。 她喉间一哽,话语也说得断断续续,气息不稳:“幸事......幸事......至矣尽矣。” “幸事?谢棠,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弑君之罪,将在五日后斩首示众?” 楚引歌这才醒神,侯爷这身素袍是为国丧所穿,是她刚刚意乱心慌,误以为是...... 她轻笑了声,语气已是彻底松懈了下来:“我这条贱命早在十一年前就该随父母亲去了,尚不足惜,能替他们杀了狗皇帝,我已是心满意足。”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