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八池渺渺点缀其间,更有亭台楼阁、宫苑华舍,数不尽的奇珍异兽,赏不完的域外仙株。 若不是昭明帝攻入京都,梁幽帝仓皇禅位于幼子哀帝,两个老顽固国公抱着小主子烧了大半个宫舍自焚殉国,只怕其内奢靡景况还可翻上数倍,远看一眼,每一块砖石都凝结着无数民脂民泪。 三十年,一代人的苦痛记忆已悄然淡去,足可演唱盛世靡音了。 不可近,不可思,思则意动神摇,于国于邦无益。 吕雩立于思贤池旁,用随身携带的竹筒俯身挽了些水来净面,忽闻左近博望馆中一阵喧哗。思量少顷,便选择匿气伏于连廊墙外静听。 博望馆中有空庭一座,草地平整,多用于蹴鞠、马球、垂丸等皇家竞技。今日花朝盛宴,前宴流觞不少宗室子弟早已吃得腻了,一身的闲散精气无处挥洒,故群聚于馆中,拿草场作战场点兵演武。 明明是一班二世祖闲得作耍子,却还要美其名曰秣兵历马、演武习战,也是好笑。 可这会子,景况却与平常有所不同。偌大的草场上只稀稀拉拉跑着四五匹空马,当间却有一人满身是血地匍匐在地上,连哀嚎也没有,俨然是疼得断了气。一干锦衣郎君皆乌央乌央地围在他周边交头接耳。 “二哥,你给马喂了什么春药?怎么赶巧就在赛上发疯乱踢人!” 一少年居高临下地骑着匹枣红的小马,手挽紫金绳,足蹬踏云靴,小小年纪还未学会老谋深算,稚嫩脸蛋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点子幸灾乐祸的意图,连藏也不愿藏。 另一少年亦是一身戎装,因年岁稍长,故而得以修炼出几分老练的隐忍,只垂着眼叹道:“二弟,大哥知晓你求胜心切,可也不该用这样的下作法子。刘家小郎被你那匹惊马踩踏,生生断了一条腿骨,若不是三弟搭救及时,差一毫、一寸,就是肠穿肚烂的下场。二弟,你好狠毒的心肠啊……” 语罢风烟稍静。 半晌,忽有人低低一笑,喑哑如魔。 “真可惜,偏偏差了就一毫一寸。” 这句话倒叫吕雩陡然升起三分兴趣,故蹑着步伐踱至月门处,以余光向外窥视。 “二哥,你这是什么话!” “赵世兄,过了。有些事,咱们心知肚明,你认一声错,想来以刘家那点门第,对你这位宗家亲眷也追责不得。” 年长些的少年失望摇首,“本以为你是无心之过,岂料竟从根上就坏了。是大哥我教导不善。既然如此,临楼王府也不好再袒护于你,父王与刘家那面我都会如实秉明,望你虚心受教。今日,且跪着吧。” 在场的都是大族子弟,见惯后宅阴私,如今这景况多少能瞧出些端倪。譬如这临楼王府嫡庶兄弟阋墙,乃是二对一的局面;又譬如赵家老大一通话术连消带打,显然是早有准备,眼下风口浪尖的这位,乃是背锅的苦主也不一定。 然赵大世子已然寻了把柄兴师问罪,天平便自然先倒向他那一方。这苦主赵二心性狂邪,也不是什么好鸟。且由他一家兄弟撕去,大伙得且偷闲看热闹呢! 吕雩凝神看去,只见那处于风波正中的少年早前也摔得满身尘土,凌乱的发遮住半张瘦削面庞,一双眼瞳色泽浅淡,光影幻灭间似有深海螭兽在其内浮沉泅泳。 鲜血早洇湿了胡服袖管,沿着掌心的纹路一滴滴坠向地面。他歪了歪头,轻瞥一眼自己的血,神色疏离而淡漠。 赵元摩见他已这般狼狈,却还是连正眼也懒得施舍自己,不免暗自愠怒,“赵元韫!在外长兄如父,你不从父旨,是为不孝!还不速速跪下认罚!” 小个子老三赵元协附声举起马鞭,抡圆了膀子啪地一声抽在他身上,“不跪,就打一百鞭!” 鞭声如霹雳炸响,地上那软泥一滩的可怜人被震得一个激灵,哼哼唧唧地睁开了眼。 才回了些许神智,便见赵元摩走上前来拱手道:“刘钰兄弟,你终于醒了。今日之事是做哥哥的对不住你,不意我临楼王府出了这等无德鼠辈。若左都御史府上有意问罪,本世子即刻便代王府言明态度,绝不会为歹人撑腰!” 刘钰疼得眼冒金星,脑海中的最后印象,便是赵元韫那匹黄骠马高高扬起的蹄子。茫然下视,只见自己下身及右腿髌骨处俱是一片狼藉,心中登时一凉,而后又涌上无穷无尽的恨与怒。 “我的腿,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