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草州桥这个地方, 按照范宗华的话来讲,就是既没有草,也没有桥, 就是不知为何要叫做草州桥。 在草州桥东, 有一座天齐庙。以天齐庙为中心,西面是黄土岗, 南面有一条通衢大道, 东面是一片榆树林, 北面则是破窑。这地界儿东南西北加起来总共不到二十户人家,而范宗华就是这草州桥东一带的地方(1),也算是半个衙门中人。 他每日东家跑跑, 西家问问, 或是传达传达县太爷的谕令,或是帮着各家排解排解纠纷。到了晚上,他也不常回家去舒坦地睡一觉, 而是破窑外面搭了个简单的窝铺, 守着一个失明老太太住。 失明的老太太姓李,和范宗华并无任何血缘关系。李老太太昔日还未失明时, 曾经对范宗华的父亲范胜有恩。范胜此人憨厚仁义, 一直记得李老太太的恩情,临终前再三交代儿子一定要照顾好对方。 这范宗华是个孝顺儿子,自从亲爹范胜去世后,他果真一直照顾着独居在破窑内的李老太太。他自己没什么钱,却也尽量让李老太太吃饱穿暖。一旦李老太太有个头疼脑热的,他就守在破窑里伺候病人, 说是半个亲儿子也不为过。 这日, 范宗华拎着一灌鸡汤和一小篮子面点走进破窑里, 一打眼就瞥见才清醒了两日的李老太太正坐在旧木桌旁,手中还拿着一个粗瓷杯子。 “哎呦,老太太你怎么下床了?” 范宗华连忙把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要把李老太太搀扶回床上去休息,同时嘀嘀咕咕地说道: “您要是渴了,床头就有水,还是早上我给你新换的,保管没有你嫌弃的那个什么土腥味。您要是想下地走走,也得再等几天,养养精神,或者等我回来了再下地。这要是磕了碰了或者被风吹着了,不是还得喊白大夫来瞧病开药吗?花着钱,吃着苦,多不合算。有那份银钱,咱们吃两顿肉多好。对了,老太太,我今天给你带了新熬的鸡汤……” 如今已经寄居到李娘娘身体里的剑灵只用了短短两天的时间,就学会了自动忽略范宗华这时不时的唠叨。 比如此时,范宗华说了长长的一段话,她就只注意到了“鸡汤”二字,便立刻推开范宗华搀扶她回床上休息的手,坚持坐在桌边等着喝汤吃饭。 ——初次做人,方知吃肉真香! 范宗华见此,只道老太太讲究,不乐意在床上吃东西,便不再劝。 他打开装着鸡汤的罐子,先给剑灵舀了一大碗,然后又从篮子里拿出蒸好的面点递到剑灵手中。而他自己则转身去了床头那边倒了一杯清水,然后一边喝水一边对吃得香甜的剑灵念叨他今天遇到的每一件小事。 “西面榆树林那边,杜家的大儿媳和她小姑子干架了,气得杜家老婆婆要上吊……吴二娘子运气不错,昨日去县城遇到了个大方的主顾……黄土岗东边第二家的崔老八要定亲了,我打算送他一袋红枣和两包酥皮点心……今天听崔师爷的外甥说,咱们县里就要来新的县太爷了……老太太,你这次的病来得凶险,吓得我呦……咳,不提了,好在最后白大夫的方子还算管用,回头我给他家送两担柴火去……” 就着范宗华的家长里短,剑灵认认真真地喝掉了罐子里一半的鸡汤,然后摸索着站起身来,一边往破窑门口方向走一边吩咐范宗华去把罐子里的鸡汤喝完。 “老太太你就别操心了。”范宗华尽量忽视那些钻进他鼻子里的香气,笑呵呵地解释道,“来之前我就啃了一只肥嫩嫩的鸡腿,还吃了一大张撒着翠翠葱花的油饼,这会儿正饱着呢,可喝不下鸡汤了。” 剑灵心说这具身体的眼睛不好使了,可耳朵还是非常灵敏的,早就听到范宗华的肚 子在咕咕叫了,喝多少水都没用的。 “快把汤和面点都吃了吧。”剑灵背对着范宗华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