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近了,乔绾才看清那碗汤药黑乎乎的,仍在冒着热气,远远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苦涩药味。 “公主,”倚翠将膳盘放在矮几上,“奴婢嗅着这药引极苦,便找这里的师傅要了一碟蜜饯来。” 倚翠只知这件事是公主故意而为之,却不知是为了慕迟。 眼下也只当是公主在吃药,而公主一向惧苦。 乔绾笑了笑,任由倚翠将她扶坐起来,才道:“这里有慕迟就好了,一路上你都未曾阖眼,先回去歇着吧。” 倚翠看了一眼慕迟,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悄声离去。 待到门外空寂无声,乔绾才慢悠悠地看了眼矮几上的汤药,瘪瘪嘴:“看起来就很苦,”说着庆幸道,“幸好不是我喝。” 慕迟看向她。 “快喝啊!”乔绾催促,“再不喝一会儿有人进来了。” 慕迟收回视线,望向那一碗汤药,良久拿起来,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的瞬间,一枚蜜饯凑到他唇边。 慕迟眉头紧锁,心中翻涌起一阵排斥。 乔绾正拿着一枚蜜饯递在他嘴角,眼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你不觉苦?” 慕迟微抿唇,从小到大,吃药或是被喂毒,比这更难吃的都有过,倒是没人觉得他会怕苦。 “张嘴。”乔绾“命令”道。 慕迟沉沉地看着她,许久微微启唇。 乔绾将蜜饯塞到他口中,不忘问一句:“甜吗?” 慕迟没有应声,只强忍着反感咀嚼着蜜饯,肺腑似也被这股甜腻裹挟住了。 他还是个孩子时,太傅曾给他带过一块蜜饯。 那是他七年里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可当那些见风使舵的太监们将蜜饯扔到地上,还大笑着叫嚣让他吃时,他便极为厌恶了。 即便那些太监早已经死了。 “慕迟?”乔绾唤他。 慕迟看向她。 乔绾突然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琉璃盒子塞到他的手中:“给你。” 慕迟低头,期盼许久的解药如此轻易地便得到了。 而眼前的乔绾却还以为这是在治他的不痛之症,以为他会爱慕她。 太可笑了。 可慕迟这一次没有笑,只是抓着琉璃盒子,看着她,许久突然道:“为何?” “嗯?”乔绾不解。 “为何要这般做?”慕迟再次问,目露迷茫。 她分明也需要雪菩提,不是吗? 若他是她,即便他不用,也绝不会给旁人,毕竟,旁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乔绾眨了下眼,莫名明白了他的意思,扬眉一笑,目光落在他右手的虎口处。 当初她刻下的那个“绾”字,还在,只是有些模糊。 “你是本公主的人啊,再说,”乔绾笑,“你以为我白白给你雪菩提?” “还有半月便是新正,你须得陪我一起。” “不对,应当是在本公主厌烦你前的每一年新正,你都得哄本公主开心。” 大黎的新正,是一年最为隆重的节日。 民间张灯结彩,皇宫焰火漫天,孩童又添新岁,大人喜迎财神。 慕迟看着她飞扬的神采及眼中的期待,没有应声。 “你听见没有?”乔绾皱眉问他。 慕迟沉默片刻:“好啊。” 乔绾满意了,人也逐渐疲惫。 慕迟并未过多停留,转身出了寮房。 院外的守卫轻蔑地看着他从公主房中出来,冷哼一声将他带去了隔壁寮房中。 慕迟对守卫的不屑全不在意,只安静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他沉默了几息,自袖口将冰冷的琉璃盒子拿出,放在桌上,安静地看着。 良久,他不轻不重地嗤笑了声。 M.zgxXH.OrG